清朝年間,江南杨桥县爆发了瘟疫,县令见疫情严重,便请南塘县名医杨福亭前来救急。 杨福亭带着徒弟阿世来到杨桥县,见过县令后,便去浮螺山采药。两人从山腰一直采到山顶,药材足足装了一箩筐。此时,两人觉得有些累,见山顶建有一座庙,便进去休息。 刚进大门,只见院子里烧着一堆火,两人正纳闷,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抱着一捆干柴,从屋里走了出来。那男子的注意力全在那堆火上,根本没发现杨福亭师徒二人。然而杨福亭的神色却变了,一种恐惧与惊慌从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来。阿世刚想问他怎么回事,杨福亭便拉着阿世,匆匆走了出去。 阿世从没见过师父有如此狼狈的神色,就算面临传染性极强的瘟疫,师父都那样从容不迫,怎么见了庙里的这个男人,却害怕成这样?因此一到外面,阿世便好奇地问道:“师父,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认识那个男人?” 杨福亭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我不认识,你不要多嘴。我们采药的任务已经完成,赶紧下山去吧。”就这样,阿世稀里糊涂地被师父拉下了山,然而那庙里的男人,还有师父反常的举止,却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几天后,他们采来的药材眼看就要用完,而杨福亭因为诊务缠身,又走不开,阿世便自告奋勇地提出由他去采药。杨福亭点点头,又叮嘱道:“你去也行,不过快去快回,不要耽搁。” 就这样,阿世重新来到了浮螺山,不过他没心思采药,因为他想先到山顶的那座庙里去看看。 还没走到庙中,一股香味便已扑鼻而来。进去一看,原来是庙里的那个男人在烤野兔。阿世也没理他,自顾自地往里走,先在庙中供奉的神像前磕了几个头,接着便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不时看着那男人的动静。 男人转头看看阿世,突然问道:“你是大夫?”阿世浑身一激灵,回道:“你怎么知道的?” 男人笑了笑说:“不是大夫,背着药筐干吗?”阿世不服气地说:“也有可能是采药夫啊。” 男人笑道:“采药夫可没你这么细皮嫩肉的。” 阿世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是干吗的?怎么一直在这庙里住着?” 男人苦笑道:“我从外地来,想去南塘县。因为翻过浮螺山后,从杨桥县进入南塘县,是最近的道路,便跋山涉水来到这里。之所以在这里住下嘛,是因为我身上一文钱也没了,只好先在浮螺山采几天药,等卖药赚了钱,再继续赶路。” 阿世点点头,劝道:“那你可要小心点,杨桥县正闹瘟疫呢。” 一听到“瘟疫”两个字,男人的脸上突然显出兴奋的神采,也没兴趣烤兔子了,径直来到阿世的身边,神秘地往四处看看,确定没人之后,这才重新问阿世:“你真的是大夫吗?” 阿世有些生气道:“这有什么可怀疑的?我之所以来杨桥县,就是为了消灭这场瘟疫的。” 男人一拍大腿道:“太好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你听着,我现在有一条发财的好门路,你走不走?”阿世坦白道:“谁不想发财啊?到底是什么门路,你倒是说来听听啊。” 男人小声地说,他想跟阿世合作,让阿世利用大夫的身份,在治疗瘟疫的药中做手脚,使得瘟疫无法在短时间内被消灭。而他呢,因为认识某位道教宗师,所以可以从宗师那里弄到一批符咒。等到符咒一到手,他就去杨桥县附近的各府县兜售。他相信,到时那些府县一定陷入了瘟疫蔓延的恐慌之中,那么,号称有驱邪消灾作用的道家符咒,定能卖出高价,绝对能够狠狠发一笔横财,而阿世要做的,无非是不要过早使用有疗效的方子罢了。最后所得的钱财,两人一概平分。 男人说完了他的计划,得意地看着阿世,问阿世意下如何。阿世气得脸都红了,当场表示自己做不出这种卑鄙无耻的事来,并警告对方,小心天打雷劈。说完,他起身想走,不料却被男人叫住了。 男人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嬉皮笑脸地说:“你装什么清高?这年头谁不爱钱?我问你,你可听说过南塘县的名医杨福亭啊?” 阿世心中一惊,不知男人提到师父作甚,便含糊道:“杨福亭的大名自然听过,怎么了?” 男人冷笑道:“五年前,寿湖县大疫,我与杨福亭联手,就赚了个盆满钵满。要不是我这几年染上赌瘾,我还是富人一个。不瞒你说,我此去南塘县,就是为了找杨福亭要点钱来花花。如果你愿意与我合作,我也不用跑去南塘县了。怎么样,心动了吗?连杨福亭这样的名医都不拒绝这种赚钱的捷径,你一个小大夫还装什么?” 阿世彻底震惊了,也终于知道师父为什么害怕见庙里的这个男人了,原来是有把柄落在他的手里。 男人见阿世迟迟不动弹,便催促道:“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 阿世不屑地白了他一眼道:“你还是去找杨福亭要钱吧,他就在杨桥县。我就不奉陪了。”说完,阿世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刚一出门,却迎头撞见了杨福亭。阿世也不打招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径自往前走,直到杨福亭喊了声“站住”,他才停下脚步。 杨福亭淡淡地问:“你知道‘非人不传’是什么意思吗?” 阿世没好气地答道:“如果一个人品行不良,那么,就不要把技艺传给他。” 杨福亭微笑着说:“过去三年中,我只教了你一些简单的药学知识。但从今天起,我打算教你真正的医术。过来,先见过你的师叔。” 阿世惊讶地转过头,只见庙里的那个男人正笑嘻嘻地看着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