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穿上短袖,夏天就来了。”这是王老师发的一条朋友圈,还有一点残存的诗味。
记得年轻时去报社改稿,编辑老师向我推荐他的诗,并建议我给他写信请教。通过几次信,内心已视为朋友。一次我去县城理发,理发的人从店里排到了店外,我索性坐在门口听广播,水泥电线杆上的大喇叭里,县电台的文学节目正播送王老师的诗。我站起身,推门进店,对理发师说:“这个诗人是我朋友。”理发师被我说愣了,他纳闷我何出此言,当然也就听不出我内心的骄傲。 那时,王老师有一句名言,他说:“当我走在田埂、集市和县城的街上,忽然想到我是个诗人,我的内心就无比骄傲,因为我与众不同。”最终,王老师并未成为大诗人,他始终在偏远的乡村小学代课。 多年后,我们在一个文学座谈会上见面,这才知道,我们都还在这个圈子里,或者说,仍与文学藕断丝连。王老师说,他早就从那个乡村小学辞职了,在县城租了房子,开了个“语文大本营”,说白了,就是一个提高班。我很久没看过他的诗了,又不好意思问,暗暗猜想,他的诗有没有进步?但毋庸置疑的是,他的生活质量很有进步。 王老师发的这条朋友圈,配图是两束月季插在瓷瓶里,十分鲜灵,仿佛有一股香气从手机屏幕里溢出来了。 我的朋友圈里多是舞文弄墨的人,他们都有过文学志向,热爱,也很努力,但是,化蛹为蝶的终归是极少数,大多数人都做了毛毛虫。毛毛虫也活得千姿百态,因为都有一颗蝴蝶心。 比起王老师的委婉,小湘直言快语,她在朋友圈发了一张报纸截图,写道:“非常感谢编辑老师,这么快就给发表了,不久就能收到钱了。”用我们家乡话说,这孩子,可真实在!小湘在一家机关当临时工,每月工资两千块钱。不过,她本是因为会写作被招去的,从事的工作还是在电脑上敲字,虽然此字非彼字,却使她有了“浑水摸鱼”的便利。 我发现一个奥秘,我这些文友,虽然从事的职业五花八门,但好像都与文学“沾亲带故”,比如公司文员、机关秘书、中小学语文老师,还有那开复印店、搞广告设计、装裱字画的,尤其那位妙语连珠的婚庆主持人,自己撰稿,更善于临场发挥,每一场婚礼的主持词,都更像一篇美文。这些人,虽说都正视了现实,不再因为文学和自己较劲,但大都没离开太远。像王老师和小湘,更是借助文学打通了生活。作家张炜说:“将大量时间耗在书房里的人,一定是有幸或不幸的。不幸的是被这种孤独的事业缠上了,转眼就是一辈子,很难解脱。有幸的是如果想得开,不被它的功利性缚住手脚,而且能够自然欢快地从事一些其他工作,那一定是愉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