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理分科的表格发下来了,见夏看都没看就放进了桌洞里,余周周却简单浏览了一遍,拿起笔就开始填。讲台上俞丹还在慢悠悠地重申交表截止日期为下周一,话还没说完,余周周已经填完了。
见夏讶然:“你要去学文?”
“嗯。”
“为什么?”学文可就要离开一班,转去普通文科班了。
余周周有点温柔地笑了:“有人说我很适合学文。”
“……就这样?”
“是啊。”余周周的声音里有种以往罕见的昂扬。见夏想起许久之前,余周周曾经大方地对自己说,她有喜欢的人。
现在她听了喜欢的人的话,不怀疑不纠结,将志愿表折好的动作里都带着满满的踏实感。
前几天后桌女生小里小气地不愿意借笔记给病愈归来的余周周看,见夏还和她嘀咕,在这样的班级待着真难受,每天都透不过气。
那时候余周周只是笑笑,没说什么。今天就填了志愿表,轻巧地对见夏说:“终于要走了。我也不喜欢待在一班。”
陈见夏愣住了。原来最终抱怨最多的她反而孤零零的留下了。
相比余周周悄无声息的果断,凌翔茜的日子实在不大好过——这只是陈见夏的臆断,却不无道理,因为任何人被于丝丝和陆琳琳她们盯上,都不会好过的。
“学文是因为理科跟不上,脑子笨,没办法。女神也有女神的无奈嘛。”
平时考试的学年排名没有凌翔茜高,却天然地因为“学理科”而优越起来了,见夏看着她们都觉得好笑。当然见夏也没有太多正义感。谁让李燃还是那么喜爱站在二班门口和他那群“初中好友”们闲聊呢,女神吃瘪,陈见夏喜闻乐见。
每次想起李燃和二班的一群男男女女谈笑打闹的场面,还是会忍不住找点什么拿在手里细细地撕。
然而她从没阻止过他。有了命令的权利,必然要有对等的付出,她给不起。
有天陈见夏晚自习中途起身去水房接热水,正巧碰见楚天阔和凌翔茜也翘了课,并肩站在窗台边讲话。天已微黑,她只能看到两人出众的剪影。
于是就站在多听了几句。
凌翔茜又想抱怨,又怕抱怨得太过分显露出自己的小家子气,想表现得“大气”一点,所以一番话说得零零碎碎,旁人听着都着急。
楚天阔的安慰一如既往地正确又疏远:“没必要在意别人怎么看。”
凌翔茜立刻自白:“我从来不在乎。”
“那就好。”楚天阔轻描淡写,带着几分结束对话的果断。
陈见夏忽然有些同情凌翔茜了。
放学后的例会上,楚天阔提议,班里有两个人学文,余周周和辛锐,无论如何应该有个仪式。这两个人在班里都没什么存在感,其他班委兴趣缺缺,临近期末了,谁也不愿意花精力去筹备,商量了半天也没定下一个欢送会的日期,楚天阔皱皱眉,就宣布散会了。
“不开也行的。”等其他人快走光了,见夏轻轻对楚天阔说。
“那怎么可以?”楚天阔很意外,“你不是和余周周关系很好吗?”
“我觉得她对这种事情不是很热衷,大家也没什么热情,硬是要弄一个欢送会,反而非常尴尬。”
楚天阔沉重地叹了口气:“好累啊。咱们班的事,真烦。”
见夏不禁莞尔。她很喜欢看到楚天阔抱怨,这让他看上去像个普通人,因此又大胆了许多:“你早这样放松点不就好了,干吗面对人家大美女的时候还装作一本正经,总端着累不累。”
楚天阔反应了几秒,斜她一眼:“你又在哪儿看见我们了?”
“水房。……下次又要换地方了?”
楚天阔轻哼一声,用手中的评分表卷成筒,敲了见夏的头一下:“八婆。就是帮她分析一下要不要去学文。想去学文,又怕人说自己笨得没法学理。虚荣心呗。”
“你怎么这么说她,你不喜欢她?”
楚天阔脸上浮现出一种非常奇怪的表情:“我……不知道。我不想考虑这些问题。”
见夏忽然想起,当时在水房附近,楚天阔的声音温柔而板正,身体和凌翔茜拉开一段距离,站得直直的,像是在抗拒什么。
可如果真的不耐烦,为什么一次次偷偷摸摸地去和凌翔茜“谈心”呢?她相信以楚天阔的情商,想个拒绝的理由,是非常容易的事。
凌翔茜长发柔顺披肩,楚天阔脊背挺拔,逆光的窗台前,实在是整座学校里最最出色而相配的一对剪影。
陈见夏懒得再去揣测楚天阔难懂的心思,高高兴兴地锁上班级后门,蹦跳着出了校门。穿过三个十字路口,看着站立的红色小人变成绿色的奔跑小人,她也奔跑着推开了必胜客的大门。
李燃正把漫画扣在脸上,靠着沙发假寐。
“怎么这么慢?”
“我得带他们扫除啊,还开了班级例会。我们班长想给学文的同学开欢送会。”
“就他毛病多。”
“你到底是为什么看我们班长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