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经天大怒,喝道:“你让不让开?”金世遗哈哈大笑。站在路中,手舞足蹈,怪声叫道:“不害臊么?追人家的大姑娘!”唐经天反手一振,打出一支天山神芒,只见一道暗赤色的光华,如箭疾射。金世遗上次与唐经天交手时,曾领教过天山神芒的厉害,被他射中,运了七日的玄功,方才平复,这时早有防备,但见一箭飞来,他突然一个筋斗,倒翻出去三丈有余,举拐一迎,叮吗一声,火花飞溅。那天山神芒的去势已被他消了一半,再经这么一挡,立刻斜飞出去,没入荆棘丛中。金世遗又一个筋斗,翻转身形,挺腰怪叫:“大姑娘已走得远啦!”
唐经天焦急之极,见天山神芒虽能把他迫退,但他仍然是拦住去路,只好硬冲,当下更不打话,飞身一掠,游龙剑抖起一道寒光,一招“穿云裂石”,同时刺金世遗喉头、胸口两处要害。金世遗拔出了铁剑,左拐右剑还了一招。两人功力悉敌,都给对方震得倒退三步。
唐经天剑走轻灵,左刺三剑,右刺三剑,使出天山剑式中的追风剑法,着着强攻,端的如水银泻地,逢隙即入。战到分际,唐经天觑着个破绽,游龙剑自左至右,突然划了一个圆圈,将金世遗的铁拐铁剑都圈在当中。只待圆圈一转,剑点立刻四处撒开,可以同时刺他上身的九处麻穴。金世遗怪叫道:“好厉害,你这浑小子为了一个大姑娘就不念我适才的救命之恩了么?”突然将右手的铁剑在左手的铁拐上一击,拐剑齐飞,自身也凭着这一震之势,飞出圈外。
唐经天心中一凛,暗想道:适才黄石道人那最后一击,若非他与冰川天女的暗器及时打到,我必然给黄石道人打中,虽说我有软甲护身,即算受了掌力所伤,我也有天山雪莲调治,断断不至于丧命,但他们总算是有相救之恩。如此一想,他这一剑本来还有两个极厉害的后着,这时却自然收了,喝道:“好,你以前无原无故的伤我,弄得我几乎送命;今日看在你出手的份上,这恩怨一笔勾销,你让开路,以后咱们还可做做朋友。”
金世遗向后一望,忽地又怪笑道:“谁和你做朋友,你这不要脸的小子,简直不懂江湖义气。”唐经天道:“什么?我不懂江湖义气?你这话是骂谁?这正该是骂你!”金世遗道:“是骂你!不点醒你,你不服气,我来问你,江湖上的义气是不是讲究有饭大家吃,有衣大家穿,自己有了的更不应抢别人的,是也不是?”唐经天道:“不错,黑道上的朋友是讲究这一套。”金世遗道:“好,那你有了邹家的小姑娘,为什么又要桂家的大姑娘?纵然我和你不是朋友,桂家的大姑娘可是我的朋友哩。你有了一个还要追我的朋友,这算什么江湖义气?”唐经天乃正派弟子,万料不到他讲出这一番混帐的话来。
唐经天气得说不出话,那金世遗兀是嘻嘻怪笑,道:“我说得对了吧?你这回可服气了?”唐经天大骂道:“胡说八道,你再乱嚼舌头,我就一剑把你剁了!”金世遗道:“只怕你剁不着!”唐经天大怒,游龙剑扬空一闪,又再出招,金世遗一面招架,一面时不时地向后张望,看他这情形,敢情是要等到冰川天女走得远远之后,料唐经天再也追她不着之时,才肯罢手,不再纠缠。唐经天又急又气,但两人功力悉敌,唐经天在剑法上虽然稍稍占一点上风,要想摆脱他的纠缠,却是不能。这时唐经天一腔怒气,全都发泄在金世遗身上,想道:“原来是这厮挑拨的!”刚才对金世遗那一点怜惜之情已化为乌有,将最精妙的天山剑法,施展出来,直如惊涛骇浪,撼山裂石。金世遗用铁拐封闭门户,用铁剑还攻,竞也如江心巨石,做然兀立。双方各个相让,斗了一百多招,未分胜负,萧青峰夫妇与江南都已赶至,见这声势,比刚才斗黄石道人还更激烈,都是暗暗心惊。
只听得唐经天叱咤一声,左手一勾,将金世遗的铁拐勾着,右脚这起,游龙剑又分心直刺。他用了三记杀手绝招,全是拼命的招数,只道总有一招得手。不料忽听得金世遗一声怪笑,突然又是一个筋斗,倒翻竖地,“呸”的吐了一口浓痰,骂道:“为了一个妞妞儿拼命,值得么?好,见你这小子如此可怜,叫老于就让你过去。”他这一个倒翻,唐经天那一剑就刺了个空。唐经天再一脚踢去,又刚刚踢着竖在地上的铁拐。铁拐一飞,金世遗也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藉着那铁拐一震之力,平地飞起,在半空中接了那根拐杖,落到六七丈外。金世遗向林中一跑,还自好整以暇的,回过头来,向唐经天裂嘴一笑,唐经天正想再发天山神芒,只见他身形掠起,跳上一棵大树,像猿猴般挨着枝头,纵跃如飞,没入林中,倏忽不见。
唐经天呆然凝立,金世遗那回头一笑,神态潇洒之极,唐经天心中一动,脑中浮起金世遗以前那付肮脏的颜容,与现在相比,简直如同两人,心道:原来他也是这般俊秀的少年,他苦苦纠缠冰川天女,这是为何?唐经天一向以为世上除他之外,再无第二人可配得上冰川天女,这时却不自禁的竟然有了醋意,有了醋意,即是在心底里承认这冒充麻疯的怪物也算得是个厉害的对手了。又想起他适才逃避自己的两记杀手,那两次所显的身手,皆是怪异绝伦,凭自己对各家各派武功的熟悉,竞也瞧不出他半点家数,心中又不自禁的暗暗叹息,凭这少年的身手,确算得上是江湖上的后起之秀,却怎么行事怪癖得如此不近人情?
萧青峰夫妇与江南自后赶上,江南惊魂初定,又叽叽喳喳的叫道:“真险,真险!喂,唐相公,那个少年是什么人?怎么他用暗器助你,却又拦阻你去迫赶那个少女?”唐经天满怀心事,置之不答,江南又自作聪明的叫道:“那女子真美,我知道我们的公子欢喜一个神秘的藏族少女,那女子我见过,当时我以为世上再没有比她更漂亮的了,哈,如今见了这个女子才知道真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哈,唐相公,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唐经天愕然道:“怎么?”江南道:“你一定是像我们的公子一样,一见了美貌的女子,就神迷意荡了。这不怪你,但人家到底是同来的呀,你就是有意思,也该先请那个男的替你引见。说不定他们是一对兄妹,这还好,若是一对夫妇,那就怪不得他要打你了。”唐经天哭笑不得,他干辛万苦地攀登冰川,请得冰川天女下山,却想不到落到如斯结果,连江南也以为她和自己乃是初见面的陌生人。
萧青峰瞪了江南一眼,喝道:“不许多嘴!”江南嘀嘀咕咕,心中骂道:“刚走出险境,又摆起老师的架子来了。”但见萧青峰神色甚是认真,不敢多话,一赌气便走得也不起劲,自然落在后面。萧青峰上前小声说道:“唐相公休要烦恼,现在虽赶她不上,但到了冒老前辈那儿,一定可以见面。”唐经天如梦初醒,暗自笑道:“真的是我糊涂了,她即然来到此地,当然是要去找她的伯伯了。但,想到还有半月之期,才能见面,而这半月她却与那”疯丐”同行,不禁心中隐隐作痛。其实,唐经天料错了,冰川天女并不是与金世遗一道,而是金世遗一路的跟踪她。金世遗知道她心绪不佳,还不敢过于接近她呢,这次在石林之中,乃是冰川天女先到,金世遗随后才到,见她出手,知道她尚未忘情于唐经天,心中亦暗暗着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