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门了,老师送我到门外的楼梯口。我停下脚步,想着用什么方式跟老师告别。我若叫“表爷爷”,觉着太别扭。若叫主任,又觉着太生疏。 “老师!”终于,在徘徊中,不知不觉地冒出这两个字。虽然有点唐突,却又觉得这是最崇高的称呼。 老师听到我这么叫他,笑了,笑得非常和蔼,非常开心。 “嗯,叫老师好,好,以后就叫老师。回去跟你父亲说,我就是你的老师!” 我和老师的第一次见面,就这样结束了。 后来,我又去找过老师,即便再忙,都会抽时间跟我聊。我每次去,都带上才写出来的稿子,给老师过目,请老师指点。老师从不让我空手而回,每篇稿子,都认真地看,都在稿子的末尾处做出批语。错误和不妥之处,也用红笔勾出来,画上标记。我感觉,又回到了当年的读书时代,心里无形的有了一种依靠和动力。 再后来,由于我工作的变动,精力不在文学上。但是,每次见到老师,老师都要问问我的情况。都会说一句:“要坚持,不要放弃,别管别人怎么看,也别管写出来的东西有没有人认可,坚持下去就是成绩,就是最好的作品。” 岁月荏苒,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我也从工人起步,经历过干部、老板,现在成了蜗居者。文学也与我若即若离,顶风冒雨讨生计时,文学离我很远。置身于平淡无聊时,文学又时不时地在我眼前晃动。 如今,我离开了奋斗的舞台,心中无所寄托了,文学又悄然回到了我的心上。好像只有文字才能摆脱那难言的寂寞,才能重拾曾经的梦想,才能抒发那不羁的情怀。 然而,正当我在为生活而奔波,为前程而蹉跎的时候,老师已经离开了人世。我知道噩耗时,几乎不敢相信。 虽说,我有一段时日未与老师联系,也未见过老师,但老师的身体一向不错呀。他和我父亲一样,都是执着于自己事业的人,打球、打牌、麻将这些娱乐活动从来不沾。早晨、晚上的一些健身运动也很少做。三两个朋友一聚就是几瓶酒、几包烟的事,根本与他们无关。生活,就如同他的性格、为人一样,有规律,有原则,更有自己不变的节奏。为什么说没了,就没了呢! 几十年来,小县城里,除了我父亲以外,没有人知道老师和我的师生关系。于老师来说,这么点大的事,不足挂齿,没必要跟别人说。于我,则是难以启齿。老师给我的教导和点拨很多,可我都未能将其变为现实。甚至,在人生走向困惑的时候,只一门心事的求功名,争利益,却把这神圣的事业给耽误了。我有脸跟人说,我的老师是谁吗!我不怕自己脸上无光,却不能让老师脸上蒙羞呀! 我知道,老师并没有要求我成名成家。但是,老师希望我成功,希望我能写出有分量、有特色的作品。 现在,我再也不能聆听老师的教诲了。但是,老师的儒雅依在,老师给我的依靠依在。我要再一次的愤青,再来个浑浑噩噩,不知天高地厚。写散文,写小说,写诗词,即使达不到老师要求的水平。但是,我可以告诉老师,我在努力。只要一息尚存,就按老师说的:坚持,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