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座孤城是你们的,”罗德利克爵士答道,“而这一座很快会被我夺回,变色龙。”
席恩佯作不理。“以下是我的条件:日落之前解散部队。愿意宣誓效忠,承认巴隆。葛雷乔伊为国王,承认我为临冬城亲王的人,他们的权利和财产将得到承认,不受任何伤害;胆敢违抗的人将遭到彻底毁灭。”
年轻的赛文难以置信。“你疯了,葛雷乔伊?”
罗德利克爵士摇头道:“他只是自负罢了,小伙子。席恩总是自视过高,只怕本性难改。”老人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千万别幻想我要等待罗柏突破颈泽,与我合兵一处后才奈何得了你。我手中有近两千士兵……而若消息非虚,你那边还不到五十人。”
只有十七个。席恩强装笑脸。“我有比士兵更好的王牌。”他握拳过顶,这是与黑罗伦约定的信号。
他身后是临冬城的高墙,罗德利克爵士正对着他们,看得一清二楚。席恩审视他的面孔,当老人拘谨的花白胡须后的下巴开始颤抖时,席恩明白他瞧见了。他并不惊讶,席恩悲哀地想,他只是恐惧。
“懦夫的行为,”罗德利克爵士道,“居然利用孩童……太卑鄙了。”
“噢,我很清楚,”席恩说,“这种滋味我也尝过。您难道忘了?我十岁那年就被活生生地从父亲房里带走,就为了确保他不再叛乱。”
“这不是一回事!”
席恩表情冷漠。“不错,套在我脖子上的并非粗糙的麻绳,但它给我的感觉却分毫未差。它勒我,罗德利克爵士,勒得我好痛。”在此之前他从没这么说过,话一出口,却陡然领悟到这是事实。
“没有人伤害过你。”
“也不会有人伤害贝丝,只要你——”
罗德利克爵士让他说完。“毒蛇!”骑士高喊,白须下的脸因暴怒而通红。“我给你机会拯救部下,然后带着仅存的一点荣誉去死,变色龙!我早该知道和残杀儿童的人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他手按剑柄,“我真该立时将你砍翻在地,就此终止这无穷无尽的谎言与欺骗。以天上诸神之名,我办得到!”
席恩并不害怕一个摇摇晃晃的老头,但附近凝神观望的弓箭手和骑兵队列不是闹着玩的。只要刀剑一现,他活着回城的希望便荡然无存。“你就违约谋杀我吧!你的小贝丝就会被吊绳活活勒死。”
罗德利克爵士的指关节捏成了惨白,良久,他终于放开剑柄。“老实讲,我活得够长了。”
“深有同感,爵士。您接不接受我的条件?”
“我对凯特琳夫人和史塔克家族负有责任。”
“对您自己的家族呢?贝丝可是您最后的血脉。”
老骑士挺直腰板。“我愿用自己来交换女儿。放了她,拿我当人质。临冬城代理城主肯定比一个小孩价值大。”
“对我来说并非如此。”高贵而英勇的举动,老头子,但我不是傻瓜。“我敢打赌,对曼德勒伯爵和兰巴德·陶哈来说也并非如此。”你这身老骨头对他们而言不值一哂。“不,我会留着女孩……并保证她的安全,只要你遵命行事。记住,她的性命取决于你。”
“诸神在上,席恩,你怎忍心做出这种事?你明知我非攻城不可,我宣誓……”
“日落之时,你还在城下磨刀霍霍,我就吊死贝丝。”席恩说,“若继续不退,明天天亮前我处死第二名人质,日落时处死第三名。从今往后,每一个清晨,每一个黄昏,都意味一个人质的死亡,直到你撤军为止。你知道,我手中人质多的是。”他不等对方回答,便掉转笑星的马头,返回城堡。起初他骑得较慢,随即想到身后大群的弓箭手,便忍不住踢马开跑。两个幼小的头颅依然在远处的枪尖守望他,随着距离接近,那剥去脸皮又浸过焦油的面孔越变越大——小贝丝就站在他们之间,颈套绳索,哭泣不止。席恩狠狠夹紧笑星,狂奔入城,马蹄踏在吊桥上“嗒嗒”作响,犹如敲打的鼓点。
他在院子里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威克斯。“希望能阻止他们轻举妄动,”他告诉黑罗伦,“反正日落之前会有答案。把那女孩带下来吧,送到安全的地方。”在层层的皮革、钢铁和羊毛之下,他已经周身汗湿。“我要葡萄酒,最好来一桶。”
奈德·史塔克的卧室升起了火。席恩坐在壁炉边,倒上一杯从酒窖取出的夏日红,只觉酒液和他的心情一样酸败。他们会进攻,他望着火焰,阴郁地想。罗德利克爵士固然疼爱他的女儿,但毕竟身为代理城主,毕竟是个骑士。今天若换成席恩套着绳子在上,巴隆大王指挥军队在下,只怕进攻的号角早就吹响,他对此毫不怀疑。感谢神灵,罗德利克爵士并非铁种,青绿之地的人乃是用柔弱质材所塑造——但他不确定他们是否柔弱到屈服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