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初,召修《宪宗实录》,进左赞善。上言:“人君不以行王道为心,非大有为之主也。陛下毓德青宫,已负大有为之望。迩者颇崇异端,嬖近习,以蛊此心;殖货利,耽玩好,以荒此心;开幸门,塞言路,以昧此心。则不能大有为矣。愿定圣志,一圣学,广圣智。”疏反复累万言,帝颇纳之。《实录》成,迁南京侍讲学士,以养母归。久之,召为《会典》副总裁。至则进学士,充经筵日讲官,帝甚倾向。元祯体清癯,长不逾中人,帝特设低几听之。数月,以母忧去。服阕,迁南京太常卿。已,修《通鉴纂要》,复召为副总裁。以故官兼学士,改掌詹事府。帝晚年德益进。元祯因请讲筵增讲《太极图》、《通书》、《西铭》诸书。帝亟取观之,喜曰:“天生斯人,以开朕也。”欲大用之,未几晏驾。
武宗立,擢吏部左侍郎兼学士入东阁,专典诰敕。元祯素有盛誉。林居久,晚乃复出。馆阁诸人悉后辈,见元祯言论意态,以为迂阔,多姗笑之。又名位相轧,遂腾谤议,言官交章劾元祯。元祯七疏乞休,刘健力保持之。健去,元祯亦卒。天启初,追谥文裕。
陈音,字师召,莆田人。天顺末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成化六年三月,以灾异陈时政,言:“讲学莫先于好问。陛下虽间御经筵,然势分严绝,上有疑未尝问,下有见不敢陈。愿引儒臣赐坐便殿,从容咨论,仰发圣聪。异端者,正道之反,法王、佛子、真人,宜一切罢遣。”章下礼部。越数日,又奏:“国家养士百年,求其可用,不可多得。如致仕尚书李秉,在籍修撰罗伦、编修张元祯、新会举人陈献章皆当世人望,宜召还秉等,而置献章台谏。言官多缄默,愿召还判官王徽、评事章懋等,以开言路。”忤旨切责。
司礼太监黄赐母死,廷臣皆往吊,翰林不往。侍讲徐琼谋于众,音大怒曰:“天子侍从臣,相率拜内竖之室,若清议何!”琼愧沮。秩满,进侍讲。汪直党韦瑛夜帅逻卒入兵部郎中杨士伟家,缚士伟,考掠及其妻子。音与比邻,乘墉大呼曰:“尔擅辱朝臣,不畏国法耶!”其人曰:“尔何人,不畏西厂!”音厉声曰:“我翰林陈音也。”久之,迁南京太常少卿。刘吉父丧起复,音贻书劝其固辞,吉不悦。后吏部拟用音,吉辄阻之曰“腐儒”,以故十年不得调。尝与守备中官争事,为所劾,事卒得直。弘治五年,吉罢,始进本寺卿。越二年卒。
音负经术,士多游其门者。然性健忘,世故琐屑事皆不解。世多以不慧事附之以为笑,然不尽实也。
傅瀚,字曰川,新喻人。天顺八年进士。选庶吉士,除检讨。嗜学强记,善诗文。再迁左谕德,直讲东宫。孝宗嗣位,擢太常少卿兼侍读,历礼部左、右侍郎。寻命兼学士入东阁,专典诰敕,兼掌詹事府事。
弘治十三年代徐琼为礼部尚书。保定献白鹊,疏斥之。陕西巡抚熊翀以鄠县民所得玉玺来献,以为秦玺复出也。瀚率同列言:“秦玺完毁,具载简册。今所进玺,形色、篆纽皆不类,盖后人仿为之。且帝王受命在德不在玺,太祖制六玺,列圣相承,百三十余载,天休滋至,受命之符不在秦玺明矣。请姑藏内府。”帝是其言,薄赏得玺者。
京师星变、地震、雨雹,四方多变异。瀚条上军民所不便进者,请躬行节俭以先天下。光禄寺逋行户物价至四万余两。瀚言由供亿之滥,愿敦俭素,俾冗费不生。所条奏,率傅正议。十五年卒,赠太子太保,谥文穆。
张昇,字启昭,南城人。成化五年进士第一。授修撰,历谕德。弘治改元,迁庶子。
大学士刘吉当国,昇因天变,疏言:“陛下即位,言者率以万安、刘吉、尹直为言,安、直被斥,吉独存。吉乃倾身阿佞,取悦言官,昏暮款门,祈免纠劾,许以超迁。由是谏官缄口,奸计始遂。贵戚万喜依凭宫壶,凶焰炽张,吉与缔姻。及喜下狱,犹为营救。父存则异居各爨,父殁则夺情起官。谈笑对客,无复戚容。盛纳艳姬,恣为淫黩。”且历数其纳贿、纵子等十罪。吉愤甚,风科道劾昇诬诋,调南京工部员外郎。吉罢,复故官,历礼部左、右侍郎。十五年代傅瀚为尚书。
孝宗崩,真人陈应衤盾、西番灌顶大国师那卜坚参等以祓除,率其徒入乾清宫,昇请置之法。诏夺真人、国师、高士等三十余人名号,逐之。昇在部五年,遇灾异,辄进直言。亦数为言者所攻,然自守谨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