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逊道:“不错,是武当七侠之首的宋远桥。我做下这许多大案,江湖上早已闹得天翻地覆,但我师父混元霹雳手成昆……”无忌道:“义父,他这样坏,你还叫他师父?”谢逊苦笑道:“我从小叫惯了。再说,我的一大半武功总是他传授的。他虽然是个大坏蛋,我也不是好人,说不定我的为非作歹也都是他教的。好也是他教,歹也是他教,我还是叫他师父。”
张翠山心想:“大哥一生遭遇惨酷,愤激之余,行事不分是非。无忌听了这些话记住心中,于他日后立身大是有害,过几天可得好好跟他解说明白。”
谢逊续道:“我见师父如此忍得,居然仍不露面,心想非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案,不足以激逼他出来。方今武林之中,以少林、武当两派为尊,看来须得杀死一名少林派或是武当派中第一流的人物,方能见效。那一日我在洛阳清虚观外的牡丹园中,见到宋远桥出手惩戒一名恶霸,武功很是了得,决意当晚便去将他杀了。”张翠山听到这里,不由得栗然而惧,他明知大师哥并未为谢逊所害,但想起当时情势的凶险,仍是不免惴惴,谢逊的武功高出大师哥甚多,何况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若是当真下手,大师哥决无幸免。殷素素也知宋远桥未死,说道:“大哥,想是你突然不忍加害无辜,要是你当真杀了宋大侠,咱们这位张五侠早已跟你拚了命,再也不会成为结义兄弟了。”谢逊哼了一声,道:“那有甚么忍不忍的?若在今日,我瞧在五弟面上,自不会去跟武当派为难。可是那时我又不识得五弟,别说是宋远桥,便是五弟自己,只要给我见到了,还不是杀了再说。”无忌奇道:“义父,你为甚么要杀我爹爹?”谢逊微笑道:“我是说个比方啊,并不是真的要杀你爹爹。”无忌道:“嗷,原来这样!”这才放心。谢逊抚着他小头上的头发,说道:“贼老天虽有诸般不好,总算没让我杀了宋远桥,否则我愧对你爹爹,也不能再跟他结义为兄弟了。”停了片刻,续道:“这天晚上我吃过晚饭,在客店中打坐养神。我心知宋远桥既是武当七侠之首,武功上自有过人之处,假若一击不中,给他逃了,或者只打得他身负重伤而不死,那么我的行藏必致泄露,要逼出我师父的计谋尽数落空,而且普天下豪杰向我群起而攻,我谢逊便有三头六臂,也是无法对敌啊。我一死不打紧,这场血海冤仇,可从此无由得报了。”张翠山问道:“你跟我大哥这场比武后来如何了结?大师哥始终没跟我们说这件事,倒是奇怪。”
谢逊道:“宋远桥压根儿就不知道,恐怕他连‘金毛狮王谢逊’这六个字也从来没听见过,因为我后来没去找他。”张翠山叹了口气,说道:“谢天谢地!”殷素素笑道:“谢甚么贼老天、贼老地,谢一谢眼前这个谢大侠才是真的。”张翠山和无忌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