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只不过点了点头,那人竟已经满意了,他不再问我,迳自向那幅墙走去。
那时候,我已然有很好的机会,可以退出门去,但是我却不想走了,因为那人既然对我没有甚么疑心,那么我大可以留在这里,看着他做甚么。这个念头,是突如其来的,当时我决定那样做,只不过是由于当时的情形自然而然促成的,我根本没有机会去深思熟虑,也想不到这样一来,会有甚么后果。
说我这个念头是“一念之差”也好,是“一念之得”也好,总之,当时如果我趁机退出门去,那么,以后的一切全都不同,但是,我却决定留在房间中,看那人做甚么。
我看到那人来到了墙前,和刚才的那个年轻人一样,他弄开了一块磁砖。
正如我所料,在那磁砖的后面,是一块平整的不锈钢板,那不锈钢板上,有一道缝,而那人,已经从衣领之中,取出了那个“环”来。
当他取出“环”来之后,他回过头来,望着我:“你还在等甚么?”
我不知道他那样说,是甚么意思,但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不能呆立不动,是以我只好随机应变,我向前走去,一面也取出那只“环”来。
我可以肯定,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一个这样的环,那人既然认为我是他们的自己人,那么,我拿出环来,就可以更坚定他的信心。
果然,那人看到我拿出了环来,他脸上仅有的一分怀疑神情也消失了,他向我笑了一笑:“你先请!”
这又令我呆了一呆,他竟然和我客气起来,他叫我先,先甚么呢?是先打开那暗门走进去么?我曾目击过一个人,用“环”塞入缝中,墙上就有一道暗门打了开来,那人这时,一定是这个意思。
然而,那却又是很令人疑惑的,这个人为甚么不将暗门打开了,再邀我一起进去呢?
在那样的情形下,我实在是无法多考虑的,我只好向前走去,同时道:“你先来吧。”
那人摇头道:“不,我才到不久,并不急于回去,还是你先吧!”
我听得那人这样说,不禁吃了一惊,“回去”?那是甚么意思?打开了这道门之后,我会回到何处去?
我心中吃惊,却保持动作自然,硬着头皮,将那个“环”,向墙上镶着的那块不锈钢板的缝中插去。
在我那样做的时候,我的手在不由自主发着抖。
我已经可以知道,“环”是磁性钥匙,也知道磁性钥匙可以打开一道暗门。
那人的这句话,令我颤栗,那人暗示着,如果走进那道暗门,就可以“回”到一个地方去。
那地方,自然是他们来的地方!
我尽量想弄清楚这一点,是以我也尽可能拖延时间,我转过头来:“我们可以一起去!”
那人皱着眉头,像是不明白我在说些甚么。
我知道我说错话了,他们大概从来都是一个一个地“回去”,而没有两个人一起“回去”的事,我不知道该如何更正才好。
我只好勉强地笑了起来:“我是在说笑,希望你别怪我!”
那人也笑了笑——笑得比我更勉强,他道:“嗯,是说笑,我不怪你。”
我立时转过身去,知道如果再没有合理动作,来表示是“自己人”的话,那么,一定会招致那人的疑心,所以,我将那环,放进了缝中。
在一下轻微的声响之后,暗门打了开来,我跨了进去,当暗门打开之际,里面漆黑,我只觉得奇怪得很,奇怪何以外面房间中的光线,不能射到暗门之中,看那情形,好像暗门虽然打开,但是仍然有甚么,阻隔着光线的通过。
但是,当我向暗门中跨进去的时候,却又分明一点阻隔也没有。
我只好存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理,反正面前是极度的漆黑,那也有助于掩饰,进了暗门之后,便连跨了两步。
而暗门在我的身后合上,我听到了那一下轻微的声响,眼前实在太黑了,我刚想取出红外线眼镜时,突然身子向下沉去。
我或者应该解释一下,并不是我的身子向下跌去,只是我站立的地板,向下沉去。
当人在乘搭快速升降机之际,突然下沉,会使人的心头,产生一种极不舒服的、空荡档的感觉,而那时,我踏着的那块地板,向下沉的速度快,是以不舒服程度,也是难以形容,超过了我所能忍受的限度,我觉得心脏像是要从口中跌出来,双手舞动着,想抓到一些甚么,但是却甚么也抓不到。
幸而,只不过继续了半分钟左右,下沉停止,我喘一口气,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没有声音,没有光亮,一切全是静止的,死的,我几乎以为我已经死了!
但是我可以肯定自己没有死,因为我听到身体中发出的各种声响,肚中发出如同一堆旧机器发出的撞击声,心跳声简直像鼓响,呼吸声像是有几只风箱一起在扯动。
以前,我曾经有机会,参观过一个音响实验室,那个实验室中,有一间“静室”,在那静室之中,隔绝声音,已到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程度。
我到过的那“静室”,科学家声称,没有人可以在那间“静室”中忍受一小时以上。
然而现在,我所在的地方,却比“静室”更静,它一定是百分之一百没有外来的声音,因为我这时的感觉,比在那间“静室”中更甚。
第六章 在“子弹”中到了陌生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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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吹了一口气,听到的则是一下如同裂帛似的声音,我的心因为紧张而跳得剧烈,那一阵“咚咚”声,更使人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