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母听了虽然觉得女儿狂,可依然由衷道:“囡囡美国没白去,明天我们别打出租车了,妈妈真心疼,这儿看下去就是虹桥,明天走走过去。看时间安排……你要不要明天上火车去看看你那个大朋友宋运辉?还有时间。”
梁思申将嘴翘得跟小猪似的,想了会儿,摇头:“我担心破坏印象。已经有好几个原先印象中很英明神武的人,现在看着怎么都那么差劲。宋老师是我的大偶像,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可……我不想破坏印象。”
梁母看着女儿,不知道女儿怕的是什么,她说:“你那个宋老师倒是偶尔跟我们通电话,听你爸说,一个才三十来岁的年轻人能有这等见识,非常难得。你应该不会失望,妈帮你联系吧,我有他电话。”
“你们除了包裹有没有收到,还聊什么?”
“你爸爸,嘿,看小宋与他不是一个省,有时问问小宋企业的问题,不怕有后遗症,不像跟省里那些企业家说话,我琢磨你话里什么意思,你琢磨我这话什么背景,说不痛快。小宋很不错,难得思想超前却又脚踏实地不浮夸,我找他电话。”
梁思申终于点头。但母女两个都没想到,在办公室找到宋运辉,宋运辉却很遗憾地告诉她们俩,他这几天压根儿就抽不出时间,吃睡都在工地,怕慢待了她们。母女两个看看手表,晚上九点半,也是,这么晚还待在办公室没回家的人,怎么可能有时间应酬朋友。可是,梁思申却越挫越勇,翻出全国地图册,查找东海项目的方位,她发现,那儿离上海不远,飞机火车都可以到达。
宋运辉遗憾拒绝梁家母女的到访。除了没时间,还因为最近的某些异动。东海厂与金州不同,既然地处海滨,自然得利用得天独厚的优势造个码头。金州没码头,也就找不出相关技术人员,码头就成了马厂长引进故友的天下了。宋运辉对码头的一切知识都是从一穷二白开始,自然是指挥不灵。而最近马厂长正好提出升级码头为分厂级别,提升他两个亲信为正副职,宋运辉岂能让一个人事变动把码头永远成为他的权力盲区,他想尽办法抵制,而且得想办法在码头那块土地上化被动为主动。这个时候,他精神高度集中,无暇他顾。梁思申母女若来,他最多抽时间跟她们吃顿饭,那怎么对得起远道而来的她们?
看看时间,宋运辉起身收拾了东西,熄灯关门出去,到楼下码头办敲门,招呼道:“老赵,不早了,明天再做。我带你出去。”这个老赵就是马厂长的心腹,实干强干,技术出众,与另一个马厂长心腹黄工为一时瑜亮,但相比之下,老赵更强悍。马厂长有让老赵负责码头的意思。
老赵从一堆资料中抬起头,看看手表,才道:“好嘞,顺风车不搭白不搭。你今晚又不回家,不怕家里跟你闹?”
“你不也两礼拜没回家了吗……”
“嚯,宋厂把弟兄们的底细摸个透底啊。不过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家里跟我闹翻天了。家属才刚带着孩子调来,人生地不熟,出门步步艰难啊。我好不容易回趟家,她有气全冲我来,听说宋厂爱人好脾气。”
宋运辉一笑:“我会叮嘱后勤再努力一把,看来后勤保障工作做得还不够到位。”
老赵看看宋运辉,对于宋运辉的不直接回答没有意外,早知道宋运辉四平八稳,口风严实,对于小小的挑衅绝不当场反应,也不知哪来的肚量。但上车后,老赵还是直截了当地问:“宋厂,码头分管领导的确定,听说宋厂属意小冯?都说小冯是宋厂的人,我和黄工是马厂的人,宋厂任命小冯是毫无疑问的事,是吗?”
宋运辉呵呵一笑,倒是有些意外老赵毫无掩饰地逼问这个问题。“且不说人事任命是党组讨论的事,不是我的一言堂。单说有谁若是任命冯工,你和黄工闹起情绪来,码头该如何收拾?你老赵的脾气,霹雳火也不过如此。”
老赵也是呵呵一笑,傲然道:“对,凭小冯?不过我是不会那么不顾大局闹事的,宋厂对我有很深的成见吧?”
宋运辉冷笑:“小冯?冯工大你几岁,被你一口一个小冯,你还需要我的成见?老赵,你如果是个明白人,应该看清楚冯工这个名额只是为体现民主,拉出来陪你们玩一遭。你和黄工究竟哪个中选哪个落选,你说发言权操在谁手里?你这个霹雳火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