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站在那,一动不动,没有反应,像是没有听到我的问话。
“怎么了?”我又问了一句。
她转过脸来,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还是站着。
我看着她的背影,虽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我能感觉得到,她有心事,是在想着窗外,甚至是更远处的地方。
其实,不用猜,我也知道。她的心哟,在她的菜地上。
原来,她茶余饭后的唯一爱好,便是种菜。曾经,她费了“洪荒”之力,在我们小区与另一个小区的结合部,一块无人管的“非地”上,开凿出了一片菜地。早早晚晚,时间都耗在了菜地上。只要是能种的,可以种的菜,都尝试着种。
去年特殊,自秋入冬,居然没下过几滴雨。稍微懂得农事的人都知道,无论是什么样的作物,都是靠水生长的。无水,什么苗呀,禾呀,没有一样能成活,也没有一样可以获得丰收。
她呀,身体不好,患有心血管方面的疾病,腰不行,腿也有问题。但是,为了心爱的菜,可以不休息、不吃饭,甚至不睡觉。小区中心,有个一小湖,可以取水,只是路程有点远。她从外面搞了几只废弃的油漆桶,刷干净了,装满水,挂在自行车上,一趟一趟的运,一日一日的浇。
谁知道,长期不下雨,渐渐地,小湖见底了。无水可取,菜地却一天也不能缺水。
她呀,还真的有办法。把家里用过的食用油桶,刷干净了,积聚着,从家里装自来水,乘着早晚天黑,用自行车往菜地上运。当然,自来水是不适宜浇菜的。但是,有水总比无水强。在长期干旱的情况下,能保住菜地的绿色不变,已经很不容易了。
年冬里,她的菜地上,依旧是满满当当的,有大白菜,有乌菜,有青蒜,凡是这个季节能有的,都有。
对于她的这份辛劳,我是不支持的。或者说,是极力的反对。但是,她却以她的坚轫、快乐,提供了我们以及儿子一家,几乎一半的需求。
忽然,只能待在相隔几十公里的另一处,在林立的高楼之间,在无法可以触手的云雾中……
此时此刻,即便我们家的人口不多,五六口而已。可是,每天总得见得着绿吧,总得有菜下饭吧。
看着阳台上囤积的菜,渐渐地老去,渐渐地少了。
“可惜了。不知道,有没有人偷吧。”她在自言自语。
我知道,眼看着要断顿了。她的菜地,那些新鲜的、无化肥、无农药的菜,却废了,荒了。不能给耕耘者提供需求,只能给辛苦操劳的人带来忧虑。无语哟!
“真要是有人偷,就好了。”她的话,有点欺人,有点无奈。
“你希望,别人掠夺你的丰收果实?”我随口问道。
“被人掠夺了,也是物尽其用,比废了好呀。”她说着,脸上泛起了一丝兴奋的色彩,似乎是她自己正在采摘,正在欣赏,正在享用。
过了一会儿,只听她又叹了口气,静静地,慢慢地,去卧室了。
这时,窗外的阳光黄澄澄的,给人的感觉很温度,很和谐。可是,“为人进出的门”关闭着,整个楼都在一片的静默之中,我又能说什么呢?
好了,什么也不想了,不看了,继续陪着孙子看电视吧。若是真的困了,就躺在沙发上,眯去。无梦,也眯。
2020年2月13日写于合肥巢湖之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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