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文节曾说:“松声、涧声、山禽声、野虫声、鹤声、琴声、棋子落声、雨滴阶声、雪洒窗声、煎茶声,皆声之至清者也,而读书声为最。”琴棋书画,怡情山水历来被视作最为风雅之举,然而与读书相比,仍稍逊一筹。宋代诗人黄山谷也这样说:“三日不读,便觉语言无味,面目可憎。”所以昔人常言:读书不独能变化气质,而且还能养人精神。
读书,最大的功效在于能暂时离开现实的景况,而进入个完全新奇的世界,在那里可以找到自己希望结交的朋友,求得心灵之沟通,感情之共鸣。可以了解外边的世界有多广,有多宽,给自己的生活注入新鲜的活力。 南宋末年,浙江有一寒士许棐,甚爱读书。他在住屋四周种了梅花,自号梅屋。屋中悬苏东坡、白乐天像,心中崇敬这两位旷达风流的雅士。虽家道贫穷,却以读书爱书为自豪。在《梅屋书目》的自序中,他写道:“余贫喜书,旧积千余卷,今倍之,未足也。肆有新刊,知无不市;人有奇编,见无不录,故环室皆书也。或曰:“嗜书好货均为一贪,食书而饥,不若食货而饱;贪书而劳,不若食货而逸。人生不百年,何自苦如此?”答曰:“今人予不知之,自古不义而富贵者,书中略可考也,竟何如哉?予少安于贫,壮乐于贫,老忘于贫,人不鄙夷予之贫,鬼不揶揄予之贫,书之赐也。如彼百年,乐之有哉!” 可见许棐是真得读书之趣的。他在“贪”书与“贪”钱二者之间,弃钱而择书;在物质生活贫乏和精神生活贫乏之间,宁可选择物质生活之贫乏,而以精神生活之丰富来俯视物质生活之匮乏。他认为正因为读书,有了丰富的知识和高尚的情趣,所以世俗人们不会因其穷困而看不起他,阴间的鬼神亦不会因其穷困而讥笑他。这种满足,岂是丰衣足食之乐可以比拟的呢? 读书,从书中领略快乐是一种享受,而以书会友,以书交游,以书游艺,亦被视为雅趣。陶渊明曰:“息交游闲业,卧起弄琴”,把整个身心放在读书、弹琴、书画上,固然是高雅,但刘禹锡“谈笑皆鸿儒,往来无白丁”,也是一种风雅。苏轼就认为“束书不观,游谈无根”,不读书的人,交往谈天也令人生厌,显得浅薄虚浮。 赵明诚和李清照,是一对恩爱夫妻,酷喜读书。李清照是个才女,不仅诗作得好,记性也特别好。每天饭罢,夫妻俩在书房里坐定,烹茶娱乐,常以说出某一事在某书卷第几页第几行来斗输嬴,胜者先饮。李清照常常是胜者,但一赢,她就要开怀大笑,满杯的茶不往嘴里去,却洒到了自己身上。这种夫妻之间的情趣风雅,也是从读书始。 读书是风雅之举,但读书本身不是为了风雅。只有当读书成为发自生命需要的时候,它才能成为一桩乐事。对不爱读书的人来说,读书只是一种苦役;对为功名而读书的人而言,读书也无法使之潇洒怡情。而只有好书、乐书之人,不让他读书才是最大的禁锢,是对其精神自由的剥夺。 陆游把自己称作书虫,尤其到晚年,一年四季,天天与书为伴,他说:“愁极不成寐,起开窗下书。似囚逢纵释,如痒得爬梳。”不读书时浑身不自在,夜半时分还要起来读书。一读书,便如被囚禁之人得以开释,精神得到解放。他又说:人生各有好,吾癖正如此。所求衣食足,安稳住乡里。茆屋三四间,充栋贮经史。四傍设几案,坐倦时徒倚。无声九韵奏,有味八珍美……”“八珍、九韵”,自然是最美的人生享受。然而他又说道,“读书以取畅适性灵,不必终卷”,没有丝毫的勉强。这样的读书,恰是文人处世求知的雅兴和聪明之处。他们就是凭借读书来脱俗,从难断的君王天下事、生前身后名的世俗之念中暂时摆脱出来,以驰骋想象、神游古今、超脱功利的读书之雅趣闲情作为人生的另一种寄托,最终得到人格理想和内在精神的平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