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淑华闷闷不乐地拨打另一个电话号码,少顷,通了,她对着电话说:“喂?麻烦您给我找一下你们的副队长钱伟德……我是她姑姑。”
这时,宋征睡眼蒙眬地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宋征:“姥姥,都几点了,您还不睡啊?”
钱淑华:“你赶紧睡,我还有点事儿。”
宋征打了个哈欠,进了自己的卧室。
钱伟德的声音传了过来:“姑姑,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啊?”
钱淑华压低嗓门:“你告诉我,杂技团在什么地方?我要详细地址!”
钱淑华径直走入杂技团的大门。
看门人问:“哎哎哎,找谁啊?”
钱淑华说:“江路。她在哪儿?”
看门人说:“剧场。”
钱淑华从一扇侧门进来,在第五排找了居中的座位坐下来。
舞台上在排练着什么。第一排坐了几位像是领导或编导之类的男女,其他座位上也散坐着一些演员或工作人员。
一个中年男子从第一排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穿戴郑重的钱淑华,跟旁边的舞台监督交头接耳了几句。舞台监督站起来,朝钱淑华走来,“您找谁?”
钱淑华:“找您行吗?您是哪个部门的?”
舞台监督问:“您有事儿吗?”
钱淑华:“您看我像没事儿瞎逛的人吗?来,您坐这儿。”
她反客为主的态度及女干部的装束让舞台监督反应不过来,竟然坐下了。
舞台监督说:“有什么事儿,您说吧。”
钱淑华不容置疑地说:“来,你过来,我们到那边去谈,别影响这边的工作。”
钱淑华看看他练功穿的运动装,“我看你们这儿也不是都穿牛仔裤嘛。”
穿着宽大裙裤和紧腰上衣的江路手里拿着几张纸,上面似乎画的是发型设计图。她从过道上匆匆走过去,走到第一排,坐到一个编导旁边,给他看她的图。
钱淑华眼睛盯着江路。
钱淑华:“我来呀,是想跟咱组织上了解个情况。也不算是什么正式调查,就是一般的……掌握个情况吧。”
第一排的江路不知为什么仰脸大笑起来,一头长波浪抖动着。
钱淑华白了她后脑勺一眼。
舞台监督问:“您有没有介绍信?”
钱淑华:“我问你,那位女同志是干什么的?”
舞台监督说:“她是我们这儿的化妆师。”
钱淑华:“她在团里表现怎么样?”
舞台监督意识到了什么,“老大娘,您要是……”
钱淑华激动地站起身大声说:“叫我老同志!”
第一排的不少人被惊动了,转过头。
江路也转过头,看见站在侧门边的钱淑华,十分意外。
后台,江路沿着走廊走来,舞台监督和她擦肩而过。
舞台监督小声地和她说:“江路,你都得罪谁了?刚才有个老太太要找领导,她想调查你的作风问题!”
非常小的一间暗室,是由楼梯间改造的。上楼下楼的脚步声中,红色的灯泡有一点颤抖。宋宇生正将一张放大的底片放在显影液里。
有人敲门。
宋宇生像什么也听不见一样,照样干他自己的。
敲门人:“老宋,知道你在里头,啊?电话!”
宋宇生还是不理会,动作速度和节奏都没变。
敲门人:“是个女的!姓江!”
宋宇生下意识地拉开门,太阳光一下子涌进暗室。
宋宇生回头看了一眼,骂了一声:“妈的,全完了!”
江路在电话里声音很急,“我得马上见你一下。”
宋宇生有点惊讶,“怎么了?”
江路:“没怎么,就是快疯了。”
宋宇生:“要不咱们晚上见?”
江路:“中午你能出来一下吗?”
宋宇生:“我手上正赶着活儿呢,你一个电话进来,好几张照片都给毁了,都是首长接见的重要照片,又不能请首长回来再给补照。要不这样,我把门关上,咱就在电话里说。”
这时候几个小演员一拥而入,闹喳喳的。
江路赶紧结束通话,“中午我上你那儿去。你们食堂有卖炒豆芽的吗?请我吃一份炒豆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