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北望，风物渐长。白露为封，枯黄作页，草木如书，写尽世间风霜。八百页秋册风吹动，尽是人间悲欢喜乐，心中涤荡。识万物，见天地，见过众生见自己；路海长，青夜旷，漫越群山逐斜阳。写过秋风落叶，述过相逢离别，而今依是灯下点检，再翻秋页。
听着周杰伦那首《一路向北》，回想着自己的人生轨迹却是一路向南。起点在那长江之北的云阳小县城，从临江的张飞庙辗转至南昌滕王阁，大学四年值得回忆的甚多。毕业后辞别旧友，工作之中继续奔波，行至两广之地，面朝茫茫大海，我的人生暂得将息。 而今窗下青灯独伴，想起卞之琳的那首《断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相信很多人回想起这首短诗时，亦回想起了那个独属于自己的梦。那恍惚的一瞬间，竟忘了自己是桥上之人，还是窗中之人，独那一轮旷古的明月，倾练千里，皎皎如常。 时常想借一匹马致远《天净沙·秋思》里的瘦马，走过明清烟雨里的江南，走过唐砖宋瓦下的人家。到头来才知自己是郑愁予那首《错误》里的离人。我哒哒的马蹄是个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那年离家时的高粱还挂在门头上来不及收拾，残褪的楹联来不及取下，不知何年开启的门环上已附满了铜绿。秋心叠唱的愁绪，一如一杯烈酒入口，细漫长喉，久久不散。时光里凋零的，又何止一所老房子，一颗枯槐树，还有那心里深藏地记忆斑驳的一个角落。 我依旧流转于这市井人间，听得何当共剪西窗的雨，下得有约不来过夜半的棋，也于日暮酒醒时看人远去，也于风雪千山时等来路生云烟。路海迢迢，来也漫漫，去亦漫漫。 道家有前世轮回，佛家有涅重生。世人一遇挫折便想着出世，尘外之人想着修行，亦总想着入世。个中对错，难分难解，一如《一人之下》中老天师所言：“想走的路，不好走，想做的人，不好做，都说身不由己，己不由心，身又岂能由己。” 近来读罗翔老师的《圆圈正义》，想来人的一生又何尝不是生活在一个又一个被定义的圆中呢。小的时候，以家庭教育为一个圆，这个圆里有人从小勤俭持家，体谅父母，也有人锦衣玉食，五谷不分。后来以学校教育为一个圆，有人刻苦好学，持之以恒，也有人放浪形骸，自甘堕落。最后才是社会这个大圆，有法制道德的约束，亦有灯红酒绿的诱惑。 我们在一个又一个不规则的圆中逐渐建立起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去了解这个世界。而后回答哲学上的终极三连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 这个世界，有人信佛，有人信道，有人信基督，亦有人什么都不信。世界千姿百态，众生形形色色，思维的碰撞，灵魂的交融，无非是各自在为自己寻找一个答案而已。 医院的墙角会比教堂听见更多的祈祷，火车站的站台会比佛前听到更多的祝愿。人生百年，生老病死，怨憎会，爱离别，求不得。有多苦亦有多幸福。 若世有长生之药，吾亦不愿取之。百年的时间，足以去寻找一个答案。行天地，识万物，见过众生，见自己。 山海自有归期，风雨自有相逢。意难平终将和解，万事终将如意。听风八百遍，方知是人间，行程八万里，鲜花赠自己。愿你兜兜转转终与自己相逢，见本我，行真我，行于天地，融于天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