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借,再没有第二句话,我不愿意见他。不比二宅的宗孔叔叔,他一样是个穷光蛋,却是会
说会笑,又肯替人出力办事。象宗孔叔叔那样,我就常常帮助他,也是情愿的。”桂仙听
了,就不言语了。
闲话少提,且说贵兴过得一天,就去打了一张一万两的汇票,又取了三千两现银,到陈
大人那里去回拜,一面交托这件事,要了关节的几个字,又问了那两个举人的姓,准备买闱
姓,捞本赚利;又说道:“大人进京,费心代我多多拜上王大人,明年倘能中个解元,我还
准备一万两的贽敬在这里呢。”陈大人照数收下,先向贵兴道喜,贵兴更是乐不可支。再过
一夭,又置酒与陈大人饯行,陈大人又教了他在就近买荐卷、买誊录等事,贵兴一一谨记在
心。送过陈大人后,不知不觉,过了十天,便叫喜来到马半仙处取批的命本。半仙见了喜
来,送茶送烟的同他交谈起来。用言语打听了好些贵兴家事,临了才说:“这几天实在太
忙,还不曾批好,再过三天就有了。”喜来只得回复贵兴。过了三天,再去取来,贵兴一
看,上面批的他丙午年就要发解,丁未年连捷,大魁天下,某年开坊,某年大拜。看的贵兴
手舞足蹈,如同疯子一般,嘴里只说:“这位先生真说得灵!”
正在那里乐不可支的时候,他的族叔宗孔来了,说道:“侄老爹!乐甚么呢?想是有了
甚么得意的事了,何不告诉我听听,让我也帮着侄老爹乐他一乐呀!”贵兴道:“叔父有所
不知,想我从小的时候,我父亲就叫人同我算过多少命,都是说我甚么三刑、六害,甚么血
光、阳刃,都是一片放屁胡说,哪里有一点灵的?你看这个马半仙算的才灵呢!”宗孔接过
来,识一半不识一半的看了一遍,道:“丙午……明年就是丙午呀!他说要发解,不知要解
到哪里去呢?”贵兴笑道:“怎么叔父不懂这个!”又伸出一个大拇指来道:“‘发解’是
说我明年要中解元!”宗孔听了,连忙深深作了一揖道:“恭喜侄老爹!”贵兴哈哈大笑。
宗孔又道:“中了解元之后,怎么丁未年又要大鬼天下呢?”贵兴益发笑不可抑道:
“这是个‘魁’字,不是‘鬼’字。”宗孔道:“就是‘魁’字我也不懂呀。”贵兴又伸出
一个大拇指来道:“这个字吗?是状元!”宗孔吓得一骨碌爬下来,对着贵兴叩头,贵兴连
忙扶起。宗孔道:“阿弥陀佛!这个我也来不及道喜了!果然如此,莫说我宗孔沾了侄老爹
的光了,是凌家祖宗,只怕也要沾点侄老爹的光了!”贵兴道:“岂但如此!我们广东八十
多年,没有出过鼎甲,我破天荒中了个状元,只怕广东的天也光了呢!”叔侄两个,却同做
梦一般,说了半天,宗孔方才说明来意,求借二钱银子买米。贵兴给了他,拜谢回去不提。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转瞬腊尽春回。陈大人由京中寄了信来,说是诸事办妥,准备来
吃喜酒,贵兴又是一乐。等到五月,除了孝服,又过了几时,考过遗才。一日接到京报,广
东正主考,果然是姓王的,副主考姓李,心中无限欢喜。等到八月初六,宗孔便来送场,一
连三场的送场接场,都是宗孔在那里忙。
三场既毕之后,贵兴便天天在家中饮酒作乐,心中是稳稳的放着一个举人老爷的了。更
有那宗孔格外巴结,先就到招牌库里,打听做匾额的价钱,又到木行里去问旗杆木的价钱,
又到刻字店里去问刻朱卷的价钱,……今天问一样,明天问一样,问了来,便去讨好贵兴,
把好好的一个凌贵兴,只弄得如醉如痴。眼巴巴望到九月初八。
这一天,说是明天要开榜了,贵兴便起了忙头,不知他忙的甚么?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