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弘历神色一冷:“你说什么?”
傅恒受他嘱咐,前往兵器库调查近来的出入库记录,如今回来复命,道:“十日之前,四阿哥心腹太监尽忠曾去过兵器库,借口挑选箭弩,停留小半个时辰,之后……五阿哥熟练使用的鸟铳受潮,阿哥迫不得已,才临时从绿营借调新的鸟铳。”
弘历一言不发,只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兵器库的人都死绝了吗?”好半天,他才阴沉沉道,“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从未上报!”
傅恒替兵器库的人说了句公道话:“皇上,武备院掌管器械以供御用、官用,向来管理严格,只是这一月来,正值收存的阅兵棉甲抖晾,武备院上下忙于筹备,再加上……”
见他欲言又止,弘历冷笑一声:“再加上这件事关系到四阿哥,谁都不敢说,谁都不敢管,是不是?”
傅恒默然无声,屋内压抑无声,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滚开!”
“四阿哥,您不能乱闯啊!”
“我有要紧事,必须立刻见到皇阿玛!皇阿玛!皇阿玛,儿臣有急事,请您一定要见儿臣!皇阿玛!”
弘历缓缓抬起头,阴沉地朝门外望去:“让他进来。”
门外的侍卫终于放行,永珹跌跌撞撞的冲进来,一见他就跪了下来,一路膝行至他脚下,痛哭流涕道:“皇阿玛救我,皇阿玛救我!”
“你来得正好。”弘历俯视他,冷冷道,“朕有话要问你——你是不是派尽忠去过兵器库?”
永珹闻言一愣。
弘历厉声道:“朕在问你的话!”
永珹顿时支支吾吾,本不想承认,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只听见外面一片脚步声,竟是继后赶了过来,一见他,立刻皱起眉头:“放肆!往日我是怎么教你的,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还有脸在养心殿大吵大闹!”
“到底谁干了大逆不道的事儿?”永珹见她不留情面,竟要将自己暗算五阿哥的事情说出来,立刻一不做二不休,咬牙道,“皇阿玛,是,儿臣是派尽忠去过兵器库,但那是——”
傅恒突然插了一句嘴:“四阿哥派人去毁了五阿哥的鸟铳,不是吗?”
见开口的是他,永珹立刻明白过来,弘历估摸着已经派人查过兵器库的出入情况了,自己所做的事情,多半也已经暴露了。
“皇阿玛,儿臣是命人破坏了他用惯的火器,但那只是一时嫉恨,想让他在您面前出个丑,没想过要害他性命啊!”心乱如麻,以至于连声音都开始慌乱起来,永珹忽然一回头,指着继后道,“五弟从绿营借来的新鸟铳,儿臣从未碰过!是皇额娘,是她要除掉五弟,是她,一定是她!”
继后厉声道:“胡说八道!”
“她还想要杀我!”永珹抱着弘历的腿,哭道,“皇阿玛,今天晚上儿臣留在阿哥所,皇额娘身边的珍儿带了酒食,那道酒酿元宵有毒!皇额娘害了五弟,现在又要害我!”
继后脸色铁青,袁春望幽幽如一只鬼魂,自她身后飘出来,声色阴柔:“四阿哥,元宵有毒,你为何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儿?”
永珹厌恶地看他一眼:“珍儿良心发现,是她告诉了我实话!”
“四阿哥,你真是满口谎话。”袁春望笑道,“珍姑娘偶感风寒,卧病在床,皇后娘娘还特意为她请了太医,承乾宫上上下下都知道,一个重病的人怎么会去下毒?”
永珹愕然半晌,忽然抬头朝弘历喊:“有毒的饭菜就在阿哥所,儿臣怕有人毁了证据,特意找人看守,皇阿玛若是不信,一查便知!再不行,请珍儿来!”
继后叹了口气,徐徐跪下道:“皇上,臣妾没想到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为了脱罪竟毫不犹豫攀咬我,实在是心痛极了。但臣妾可以对天发誓,从未伤害过五阿哥,更不知永珹恶行,若有违誓,宁受五雷轰顶,不得善终。”
包括永珹在内,在场众人,没人料到她竟会发这样的毒誓,不由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