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方成一边切菜一边荒腔走板地哼歌,细听,原来是一首元曲:“相思有如少债的,每日相催逼。常挑着一担愁,准不了三分利。这本钱见他时才算得……咿咿呀呀呀……”
小徐静静地听,一脸佩服地问:“您这唱的什么啊?是银行的新行歌吗?为什么还唱相思?”
吕方成摇头晃脑地解释,这唱的是害相思就等于欠了高利贷。想赖赖不掉,想躲躲不开,只能硬着头皮撑着,每天肩头都挑着一副沉重的担子,从早到晚,没有片刻的工夫可以卸下来松一口气。时间愈久,担子就会愈重。这担子上挑的都是愁啊。本以为这一担愁就可以还了相思债,没想到却连那高额利息的十分之三也抵不了,更不用说还本钱了。最后吕方成总领中心思想:“单相思,苦哦!”
小徐听得心有戚戚焉:“单相思,真是苦哦!”突然冒出一句,“萌萌妈妈当年真有眼光。”
吕方成就不说话了。
两个人便低着头,面对面,咔嚓咔嚓切菜。
后来是小徐打破了沉默:“听说,萌萌的妈妈有男朋友了,那个男的还是上市公司的总裁,吕经理,您,觉得,她会回来吗?”
吕方成:“不指望她回来。夫妻缘分尽了,退而求其次,当个好朋友,也挺好。”
“那你怎么办?就一直这么单着?不再找了?”
吕方成迟疑了一下,果断地摇头:“不找了。”
小徐眼里无限失望,都快浮上泪了。她顿了顿,忍耐地说:“吕经理,你这是情伤没有过。她伤你太深。等时间慢慢过去,你就改主意了。不着急。”
吕方成放下手里的刀,跟小徐认真地说:“小徐,青春很宝贵,一定要着急,你要抓紧找。我该办的人生大事都办完了,我现在就不着急了。”
小徐有些赌气:“她有什么好,让你这样忘不掉?”
吕方成本想跟小徐说道,想了想,自己笑了,开自己的玩笑:“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孩子,尺寸比较小,钻进我心里以后,长胖长高了,就卡在那儿出不来了。这就是为什么不提倡学生早恋的原因。没考虑到发育的因素。”
小徐被吕方成气乐了。
江家的例牌节目是,晚饭之后江宏看报纸,江夫人削水果、看茶,右右蹲沙发上,一副没正形的样子,玩手机。
江宏连翻几个版,没找到女儿的稿件,问:“这段时间你很少见报,怎么回事?骄傲了?”
右右撇嘴:“现在主要在帮企事业单位做活动策划。”
江夫人和老公交流了一个眼神:“你的主业是当记者,做什么策划。是不是郑社长闲置你了?”
“现在新闻太难做啦!郑社说了,安全第一,鼓励我们转型。我现在主做企业策划,在策划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你们啊,别动不动把人往坏处想。我发现你们这代人,集体患上受迫害妄想症了。”
江夫人:“老江,罗美林是这个症吗?—右右,你这是咒你妈啊!太没规矩了!”
右右不耐烦地跳下沙发:“罗美林那个叫抑郁症!妈,你没事别总看韩剧,看得脱离国情了都!”
江宏批评右右:“我们国情和抑郁症有什么关系?真是胡说八道!右右,你还是老实干新闻,别转型。”
“你们两个啊,一个官僚一个死宅!都不接地气!现在整个纸媒陷入行业困境,各家单位都在等死和找死之间,只有我们郑社,发动大家认真找事情去做!”右右批评完父母,蹦出了客厅。
江宏不满的口气:“满口死不死的,像什么话!”
江夫人问江宏:“什么时候给她换个单位?”江宏没吭声,江夫人又问:“罗美林的位子,还没填上吧?你秘书小曹……”
江宏一抖报纸,用眼神瞄一下右右的房间,示意老婆别乱说话:“你今天不去刷韩剧吗?管那些闲事!”然后又说,“孩子的事情,最好不要掺和。我自己累一点,希望他们今后过得单纯一点。”
江夫人半懂不懂。
郑雨晴相中的房子,是新装修好的两居室,符合她的要求,且离西林路的家不远。
高飞抽空陪她去实地看了一次:“很好很好,就它了!”立即拍板,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现金准备付房租,被郑雨晴坚决按住:“你不要这样。我一辈子,都没占过人便宜。你这钱存着,万一有一天我落魄了,我问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