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申看住丈夫,问:“你说,爸爸既然退休了,他会不会告诉我他究竟做了什么?”
宋运辉摇摇头:“不知道。但我建议你应该做无罪推定,而不该做有罪推定,去看看他们。”
“我怕。”梁思申叹息一声,说不下去,但是去美国的心是定了。她还有工作呢。
“我跟你一起去,别怕。”宋运辉难得见梁思申意志消沉,满面无助,心中疼惜。但是他考虑到梁思申面对她父亲时肯定会发生的火暴场面,他犹豫再三,觉得有必要给妻子打一剂预防针:“不管你爸爸跟你说什么,总之,他是你爸爸。”
梁思申小心地问:“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宋运辉摇头:“我没有确切证据,我所知道的所有,都是凭蛛丝马迹推测,但我建议你去前一定做好心理准备。”
宋母从厨房出来,看到院子里儿子儿媳促膝而谈,就跟老伴儿道:“小辉跟思申关系是真好,你看两个人见面说不完的话。以前那个,两人见面没几句。”
宋季山点头:“两人程度差不多。”
外面两人不知道里面两人在议论他们,依然自己说自己的。梁思申道:“还让我如何做出无罪推定!以前总说外公不好,现在看着还是外公纯洁。”
说曹操,曹操就到,外公打电话过来问:“嗨,你,什么时候来美国办事?”
外公硬是用英语说话,梁思申忽然意识到外公这是不愿被她爸妈听懂。“我正准备休长假,不知道确切时间,还没去审批。外公有什么事?”
“没事,我的股票上市,我要回国亲手处理,还要奖励你先生,你到美国就通知我,我过去跟你会合。”
梁思申闻言愣了一会儿,才像是怕电话这端父母听见似的低声问:“外公不愿跟我爸爸住一起?”
外公并不否认:“对。我女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不想做鸡狗。你问问你丈夫,他女儿他打算怎么处理,跟着这样两个假外公外婆,学不到好,还不如萧规曹随,学你寄宿。”
梁思申听得出外公话里浓浓的鄙视,心里悲凉,又无可奈何:“爸爸……他究竟做了什么?”
“不知道,我爱惜我的耳朵。”
这已经是答案!“我明天上班给你答复,你早点休息,很晚了。我尽量争取早点过去接你。”
宋运辉等梁思申挪开电话,就急着问:“你外公想回来?是不是不放心那些股票?”
梁思申悲哀地道:“外公不愿同流合污。外公肯定看出什么,他是人精。他问我小引的读书怎么办,他不让小引跟在爸妈身边,他话里有把小引送去私立寄宿学校的意思。”
“哎,不如这样,转到虞山卿那边去。”
“学费我来出,你要觉得内疚,让小引毕业工作后帮我做牛做马,转虞山卿那边不大好,不过再不好也胜过跟着我爸妈,唉,如果……只要有人顺藤摸瓜摸到小引跟我爸妈在一起,就能对你造成影响,外公想得真周到,周到得可怕。”
宋运辉点头:“你外公想得比我还周到,我佩服他,还是跟虞山卿太太,不是钱的问题,我担心小引没你自觉,也没你的……”宋运辉指指脑袋瓜,“最好有个人管着,正好虞山卿的儿子也在读书,两人差不多大小,回头还可以一起上中文学校。我跟虞山卿多年朋友,他不会不帮,我们支付小引的生活费。”
梁思申听着也觉得有理,叹一声气算是默认。
锦云里安静得像是世外桃源,可是锦云里的人,心里却惊涛骇浪,没一天平静。不仅是梁思申,宋运辉也一起担心着梁父出国后会不会有事发生。好在一直没有消息传来,一切似乎风平浪静下来。宋运辉松一口气,唯有梁思申心里一直纠结。
她终于请出七月的长假,可宋运辉这个时间却抽不出空。
唯一令人欣喜的是,可可终于张嘴说话了,一说话就小喇叭一样没个止息。虽然发音集普通话、宋家家乡话、上海话之大成,可好歹能说了,会道了,说出来的别人能听懂了,梁思申终于放心。
本来每年的春夏之交,都是皮肤最好的时候,可今年揽镜自照,脸上却是化不开的浓浓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