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公
梁末有通公道人者,不知其姓氏。居处无常。所语狂谲,然必有应验。饮酒食肉,游行民间。侯景甚信之。扬州未陷之日,多拾无数死鱼头,积于西明门外,又拔青草荆棘栽市里。及侯景渡江,先屠东门(明抄本门作府),一城尽毙。置其首于西明门外,为京观焉。市井破落,所在荒芜。通公言说得失,于景不便。景恶之,又惮非常人,不敢加害。私遣小将于子悦将武士四人往候之。景谓子悦云:“若知杀,则勿害;不知则密捉之。”子悦立四人于门外,独入见。通脱衣燎火,逆谓子悦曰:“汝来杀我,我是何人?汝敢辄杀。”子悦作礼拜云:“不敢。”于是驰往报景。景礼拜谢之,卒不敢害。景后因宴召僧通,僧通取肉捏盐,以进于景。问曰:“好否?”景曰:“大咸。”僧通曰:“不咸则烂。”及景死数日。众以盐五石置腹中,送尸于建康市。百姓争屠脍羹,食之皆尽。后竟不知所去。(出《广古今五行记》)
【译文】
扬州有个通公道人,不知他姓什么。没有固定的居住场所。说话颠狂怪诞,然而肯定能应验。既饮酒又吃肉,整天在民间游荡。侯景非常信服他。扬州未被侯景攻陷时,他就拾了无数死鱼头,堆放在西明门外,又拔了许多青草与荆棘栽在市区内。侯景渡过长江后,首先屠杀了东门,后来全城都被杀光了。并把砍下的头颅堆置在西明门外,当作景观。扬州城内市区破落,一片荒芜。通公诉说这件事的得失,对侯景不利。侯景恨他,又惧于他不是平常人,不敢加害于他,于是暗中派了一员小将于子悦带领四名武士去监视他。侯景对于子悦说:“他若知道是去杀他,就不要杀害他;如果不知道,就偷偷地捉住他。”于子悦让四名武士守候在门外,自己进去见通公。通公脱下衣服正在烤火,他冲著于子悦说:“你是来杀我的。我是何许人?你竟敢杀我!”于子悦急忙施礼拜道:“不敢!”于是跑回去报告了侯景。侯景只好向他赔礼道歉,一直不敢害他。侯景后来在宴会上召见通公,通公夹起一块肉捏上一把盐,送给侯景,问道:“好不好吃?”侯景说:“太咸了!”通公则说:“不咸就会腐烂。”等到侯景死后几天,众人将许多盐放在他的肚子里,把尸体送到建康市内,百姓争着割肉片作汤吃,把他的尸体全吃光了。后来通公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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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专师
侯景为定州刺史之日,有僧不知氏族,名阿专师。多在州市,闻人有会社斋供嫁娶丧葬之席,或少年放鹰走狗追随宴集之处,未尝不在其间。斗争喧嚣,亦曲助朋党。如此多年。后正月十五日夜,触他长幼坐席,恶口聚骂。主人欲打死之,市道之徒救解将去。其家兄弟明旦扑觅,正见阿专师骑一破墙上坐,嘻笑谓之曰:“汝等此间何厌贱我?我舍汝去。”扑者奋杖欲掷,前人复遮约。阿专师复云:“定厌贱我。我去。”以杖击墙,口唱叱叱。所骑之墙一堵,忽然升上,可数十仞。举手谢乡里曰:“好住。”百姓见者,无不礼拜悔咎。须臾,映云而灭。可经一年,闻在长安,还如旧态。于后不如所终。(出《广古今五行记》)
【译文】
侯景作定州刺史的时候,有个僧人,不知他姓什么,名叫阿专师,多数时间都在定州市区内活动。凡是听到有什么集会、祭典、婚丧、嫁娶之类的宴席,或者是年轻人狐朋狗党所聚乐吃喝的场合,没有他不在场的。在打架斗殴争强起哄的场面,他也总是帮助同伙推波助澜。就这样过了许多年。在后来有一年的正月十五日夜晚,在一个聚会中,有人冒犯 了他的长幼座次,他立即泼口大骂,聚众起哄。主人想要打死他,后被那帮市井无赖之徒把他救走了。主人家的哥几个第二天仍不罢休,到处找他抓他,后来见他正在一堵破墙上,嘻皮笑脸地对他们说:“你们这伙儿人为什么这么烦恶我?我不搭理你们还不行吗?我走!”抓他的人举起木棍就要往他身上扔,站在前面的人急忙上去阻挡拉劝。阿专师又说:“既然真的这么烦恶我,我走就是了。”他以木棍敲着破墙,口中啧啧有声,像在念诵什么,只见这堵墙忽然往上升了起来,升到几十丈高。阿专师举起手来向乡亲致谢道:“各位保重!”在场的百姓无不向他行礼,深表对不住他。转瞬之间,只见云朵一闪,他就不见踪影了。大约一年之后,听说阿专师在长安,还和原来一个样子。再往后就不知其结局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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