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多少人都靠送礼溜须才能得到的位子。”
“方成,我这一辈子,都没有过自我。”
吕方成大惊:“妈呀!你还没有自我,你想把你那庞大的自我搁哪儿呀?”
郑雨晴面有难色地说:“这个词,是吴玲告诉我的。她说,她离婚,是因为没有自我。我其实……心有戚戚焉。我也没有自我。我从落地起,我爹妈就要我学文科……”
吕方成大笑:“那是因为你爹妈比你了解你自己。”
“可我都没有选择过。我上大学,学新闻,是我爹妈给我选的。我工作单位,是我爹妈给我找的,我当报社社长,是领导要求的,现在,又要我去当官,我没有一天,是为自己活着。”
吕方成很严肃地看着雨晴,说:“当初你跟我结婚,也是我逼迫你的?”
郑雨晴笑了:“这个,是自愿的。”
吕方成说:“你学文科,是因为你理科真的不行;你当记者,是因为你真正热爱这个行业。我觉得你非常适合当领导,你不想当官的真正理由,是高飞不让你去?”
郑雨晴摇摇头:“我和他分了。”
“为什么?”
“不知道。就是感觉,俩人在一起,不是天生地长的,是嫁接的。”
吕方成哈哈大笑:“你是想说,我俩天生一对儿?”
“我真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人到中年,重新开始,背负的东西太多。我现在哪儿都不轻松,不想再背负更重的担子了。”
“你要是不想当官,你想去哪儿?”
“去刘大姐那儿。她让我跟她一起做物业。”
“那你不如,回我这儿,给我小饭桌当掌柜。”
郑雨晴眼睛又瞪上了。
“我这里要大发展,缺个秤砣。我觉得你性价比合适,便宜又耐劳。”
郑雨晴说,煲仔饭小李也请自己去,还给股份:“你给我多少干股?”
吕方成说:“我今后所有的钱,要么给萌萌了,要么以后就捐了。你看你能来干吗?”
郑雨晴自我解嘲了:“呵呵,呵呵,原来是给我闺女打工啊!说说看,你想让我干什么?”
吕方成叹口气:“雨晴啊,我特别理解你说的天生地长。我俩,是原生夫妻,有多少分歧,一到闺女这儿,就都统一了。高飞,给我A轮投资了。”
郑雨晴头一下就大了:“哎妈……绕不开了。”
“我直到拿到他的钱,才知道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过来人的经验。我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做大做强。我当时还不如就做这个小作坊。”
“都是亲同学,你后悔了就退给他。”
“退不了。”
“为什么?”
吕方成没有退路了。现在这个社会,你不前进,自有洪流推着你前进。吕方成的工作室成名之后,全市呼啦啦跟着起来二十来家小饭桌,有退休校长办的,有学校自办的,有企业家专门做这条产品线的。吕方成说:“现在这个社会,你动作慢一点,吃屎都赶不上热的。”
“可我们为什么要吃屎呢?”
“问题就在这里—我们都来不及分辨,我们在吃的是什么。我这个品牌,是全市最早的,原本是口碑最好的。但如果不迅速复制,就不仅仅是被别的小饭桌吃掉的问题了,而是也许再过一年两年,那种全国连锁的、上市的小饭桌,直接把我们的旗帜给拔了。高飞早早就看到了我的痛苦。而我,是走上这条路,才知道,拉弓没有回头箭了。”
郑雨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郑雨晴去市政府上班第一天,居然迟到了。
卢书记问秘书:“奇怪,今天早上开会,竟然没有看到郑雨晴。她是不是还没适应自己已经是政府官员了?竟然政府办公会议,她这个秘书长没出席。”
秘书笑:“她这算不算渎职?”
郑雨晴在门口喊:“不算。我辞职了。”
卢书记心一惊,脸色变了:“胡闹。都多大人了,还闹情绪?你以为工作是过家家,你在家里跟你男人撒娇吗?”
郑雨晴笑得很二的样子:“我这个人吧!跟工作,从来不开玩笑。领导,谢谢您的赏识与栽培。但我的志向,真的不在仕途上,我已经立意辞职了。刚才去递交了申请,所以没参加我的第一场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