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宏烈与何志铭冒雨来见孔四贞,并对她说了铁丐吴六一并非暴病身亡,而是被人陷害。而且杀害吴六一的,正是尚之信、马雄和戴良臣。孔四贞吃惊不小,正想再问,何志铭目光一闪,又补了一句:恐怕不仅仅是他们三个人,还要再加上今晚陪额驸吃酒的汪士荣。傅宏烈却摇头道:“哎,何兄,汪士荣当时并不在场,这是有证人的。”
何志铭冷笑道:汪士荣这个人,清秀儒雅,貌如美妇,而又多才多艺,连宏烈兄也对他十分怜爱,却不知此人毒恶。我可断定杀军门一定是他的主谋。傅兄,早晚你总要吃他的亏!”
孔四贞并没有理会他们的争执,这情况来得太突然了,她一时还接受和消化不了。马雄和戴良臣都是自己身边的人,他们会做出这等事吗?她站起身来拔出悬在墙上的宝剑,用手指轻轻叩着,剑发出挣挣的鸣声,过了好久,才沉思着说:“二位大人,你们的话我当然信。再说此事非同小可啊!吴六一这人也是不好惹的,怎么轻易就让人弄死了……”
傅宏烈道:“据乳母说,他们用缓发毒药。原来打算慢慢治死吴军门。可是又怕圣上接到吴六一病报,派遣太医来医治,不得已了才下此毒手,用了剧毒的鸩酒——吴军门在筵席上发觉中计后,曾拔剑连杀十二名王府侍卫,还砍伤了马雄的脸和腿……”
孔四贞大发雷霆,厉声说道,“调你的人证过来!我要在桂林问这个案子!”
何志铭连忙劝阻:“公主不可,不可!我们来这儿并不是要告状,只是想单独对公主说明真情,请公主多加防范,刻意留心!公主啊!帐前的故人虽多,却已非故人的心肠;下面兵丁虽众,用命者能有几何,此事即便申奏朝廷,恐怕也要留中不发,何况您身处危境,更不可过问此案,一旦引起剧变,关系不小啊!”
“我请公主往最坏处打算。”傅宏烈说“下官那里已暗地训练了三千兵丁,以备非常。万一事有不测,公主可先往下官那里暂作回避。”
不等傅宏烈说完,孔四贞突然纵声大笑:“二位真是以寻常女子看我了!广西若非险地,圣上要我回来做什么?三军六万余人,与我父恩结义连数十年,马雄他没想想,杀了我孔四贞,他自己的军队便要先乱!只要我在广西一日,即使他们造反,也不能全力对付朝廷——傅大人,你放心回去练兵,用得着时,我自会找你;何大人,你回京为我带一份密折,我为傅大人请调一点军晌。”
“好!下官遵命。”
孔四贞面孔忽地一沉,“青猴儿!传话刘纯良,叫戴良臣带着包衣家将都过来!”说着对傅宏烈和何志铭一笑,傅何二人对视一眼,不晓得这个莫测高深的少妇要干什么。
三四十个家将冒雨来到了正厅。戴良臣走进来,不安地看了看两个陌生人,打千儿跪下道:“奴才戴良臣率家奴刘纯良等四十三名奉命过来。给主子叩安了!”几十个包衣奴才跟着黑鸦鸦跪了一地。
“你往前站!”孔四贞目光如刀似剑地盯着戴良臣,冷笑道:好一个戴良臣,我们孔家调理出来的好奴才!你干的好事!”
“不知奴才做错了何……”
“嗯?”孔四贞冷冷一笑,背起双手逼视着浑身发抖的戴良臣,“我问你:马雄脸上的伤疤是哪儿来的,他的腿又是怎么了?”
“公主!听说是从马上……摔下来,被竹茬儿……”
“好哇,你还不肯说实话,嘿嘿,你是不是我家的家生子儿奴才?”
“是,是,奴才家侍候王爷已经三代了。”
那好,你可记得那个保儿是怎么死的么?”
“是……是装进烧……烧红了的铁笼子……”
“嗯,好记性!刘纯良,架火!青猴儿,你不是喜欢看杀人放火么?姑姑让你瞧个新花样儿!旁边的傅宏烈何志铭虽不动声色,看到孔四贞家法如此之酷烈,心里也是阵阵发寒。
戴良臣面如死灰,泣不成声地号啕大叫,急忙爬了几步跪到孔四贞脚前:“不!不能啊主子!那都是马军门他们逼我干的……我没伤吴军门一个手指头啊……求主子开恩,开恩哪!”
“哼!马军门是你哪门子主子?”孔四贞脸上毫无表情,“噌”地一声将一柄匕首扔了过去,“吴军门乃朝廷封疆大吏,奉圣命到广州牵制三藩,到任才一个月便被你们这些鼠辈杀害,叫我怎么能饶你——看在你服侍我多年的份上,允你自行了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