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东宝背后渐渐渗出冷汗,因他知道王老先生是骄狂得都懒得掩饰的人,老头子挂他电话骂他死人,那绝对是老头子的真实想法,绝无掺假。难道那火眼金睛的老头子看了他的报表后,认为他死定了吗?不过老头子还有一句,若有瘟生掏钱相救,他还不会死定。但雷东宝想到最近他四处要钱的艰辛,他想到,除非那个掏钱的人真是瘟生,目前好像真没谁肯掏钱借给雷霆,他许以再高的利息都没用。
他怎么办?
雷东宝还在那儿想不明白,外公则是很爽快地一个电话打到宋运辉手机上,却是听到周围一片嘈杂。
外公好奇地问:“你们这么早出去玩?玩什么,撇开我玩得那么高兴?为什么不提早告诉我计划?”
“快新年了,公司搞活动,我带上可可到福利院给小朋友们送礼物。”
“假惺惺搞什么活动,要去福利院不会自己去啊,平时多的是时间去,新年跟着扎什么堆?我问你,东宝这人智商究竟怎么样,我今天怎么看他愚不可及?”
宋运辉没想到他昨天巴巴儿地打电话给雷东宝递秋波,雷东宝却找上外公,他心里没意思得很。问:“他说什么?”
外公笑道:“他以为我是算命测八字的,我顺势给他测一卦,告诉他死定了,除非有瘟生救他。看来还是思申对,这个时候出钱救他的肯定是瘟生,你看过他们的报表没?再笨的人都不会弄出这么高的负债来。”
宋运辉道:“雷霆的发展一向如此高负债。只有大哥出狱后那阵子,也就是外公去指导的那一次,是他们融资最低潮的时候。外公认为缩小战线的方式不可行?”
“小辉啊,没救的,你趁早放下,别自找罪受,更别当那瘟生去。还有,以后有好玩的先把计划告诉我。对了,它那么高的福利支出是怎么回事?”
“雷霆提供全村老人的退休工资,小孩子的教育费用,保障全村人的医疗费用,我看尤其是医疗费用一项,越来越尾大不掉。”
“东宝充什么大头鬼,他才一家乡镇企业,想学通用还早得很,别是东宝这粗人还存着什么理想主义?”
“他最初或许是理想主义,现在应该不是。他当初坐牢后还能回来,大部分靠的是全村老少被他拿优厚福利灌出来的拥戴。他第二次创业时因此即使手头再紧,也不能放弃福利提供。我担心他哪天断供了会怎样。”
宋运辉是撇开紧紧跟随的院长才有办法把这个电话打完,打完后心里不是味道,却什么都不能做,先得照顾好眼前,他虽然不是组织者,却是中心。活动结束,他让女同事把可可送回家,他还得回东海上班,回去路上,他才有办法闭上眼睛提示同事不要干扰他,他得仔细考虑雷东宝究竟怎么想。可是,他越想越火,他最火的是,为什么雷东宝现在这么愚,他更是无奈。他真不知道现在拿起电话跟雷东宝说什么好,又,雷东宝肯不肯听他说什么。
雷东宝也是想到要不要给宋运辉打电话,问问外公那话究竟什么意思,可最终也是没打。他现在心里没底气,没底气的时候不想见人,怕被言语打击了。
偏偏小三这时候又拿着几张申请单子进来,小心翼翼地问雷东宝这几个打算春节结婚人的钱,村里准备怎么退还。雷东宝无法回答,坐在大班椅上转来转去,但小三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找来,小三继续小心地说,春节就在下个月,这回春节来得早,分发年货的钱得预先想办法留出来。
雷东宝这几天财务上有多少钱,心里门儿清,可他想到一个大问题:“那几个结婚的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早几天说,有几笔钱就不给设备了。”
小三小心地瞅着书记的脸色,道:“我也正奇怪呢,这几个朋友倒是谈着,可原先没说春节结婚,怎么忽然都打报告要结婚了。”
“妈个逼,谁要有本事打报告春节死要丧葬费,我现在就掏给他,谁泄露消息的?”
“村里谁家都有人在雷霆上班,看看情况心里就清楚,不用特意泄露。书记,刚给您倒的水,我出去了。”
“慢着。”雷东宝想了会儿,才道,“圣诞节的钱呢?”
“正明总问我这笔钱能不能给他买材料,他说他星期三一直到元旦,都准备装病关机,不敢见人,捂家里看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