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等梁思申与梁凡达成口头协议,便笑嘻嘻捅上一刀,说梁思申而今堕落,甘愿同流合污。梁思申嘿嘿地笑,没法否认。以前她或许会说一句她借用梁凡公司是起稀释作用,但今天她不会再说这种话,做人,还是实际点儿吧。她在以前的驻上海办工作,又何尝没有利用身份的优势?看开些,辞职之后,她的心很闲适,很踏实。
但是外公并不打算放过外孙女,即使中饭餐桌上有外孙女婿托关系叫主厨做的金牌猪手,他都不会丧失立场,不打击外孙女,尤其见梁思申虎口夺食,帮同样爱好猪手的可可趁热抢食,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故作得意扬扬地道:“你跟小辉结婚那么多年,有没有看出小辉其实是迷失青年?呵呵,他让我三言两语套出是个理想迷失的。想知道?不说,急死你。”
梁思申还真急,外公透露出的三言两语充满玄机,让她非常想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不过回头一想,不急,她可以问丈夫。于是她反手一枪:“可可,外公阿太做了坏事还不说,还想急死妈妈,怎么办?”
“唱小兔子乖乖,十遍。”这是可可经常接受的惩罚。
外公笑得嘴唇乱抖,咬不住猪手,好久才正色道:“还是告诉你吧,省得让我唱小兔子。”他把没见到雷东宝那晚与宋运辉的对话转达一遍,有些记忆偏差,但大致意思都在。“你呢,这回算是悟了,虽然来得晚了点,可我想你应该有很多新的想法,影响你的世界观,对不对?”
梁思申不得不点头:“对,不过我正在适应这改变,做人通达点儿才好。”
外公道:“你通达?我看是小辉惨了,你敢不敢承认你看他不顺眼?”
梁思申看看可可,一时无语,果然她在外公面前等于透明:“可是我依然爱他,只是……偶像不起来了。”
“成长过程嘛,总是伴随着一个个偶像的倒下,所以我宁可不要当谁的偶像,只当谁的对头。小辉是个踏实人,不过他受生活所迫,就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样,挣生活都来不及,偏偏生活也不放过我们这种聪明人,不让我们安闲,所有的回顾啊总结啊对我们来说都是奢侈,我们没有时间精力做这些。我一直到退休,甚至等你外婆去世,才想了些人生一世的大问题,小辉呢,我前几天跟他提了一下,他还没在意的样子。我懒得跟没开窍的人多说,你自己逮空跟他谈吧。做人,怎么做都行,但心里一定要有个信念,明确自己该做个什么样的人。”
“可想清楚了之后没法随便怎么做都行,那会让自己很痛苦。可能还是浑浑噩噩比较好。”
“那你和小辉的关系准备怎么办?总得有个人转变。我不管你们别的,我只在乎可可。”
“不会怎么办,他是我的爱人,是我的亲人。”
“自欺欺人。”外公并不多说废话,“看金牌猪手分上跟你说这些,说完两清。你别以为我还跟你们这种小毛蛋蛋谈什么人生理想,你不是对手。”
“谁跟你欺来欺去,这完全是我的问题,该调整心态的是我,小辉已经够倒霉,受我无妄之灾。”
“我传给你的基因哪条是三从四德?受不了。”
“不是我想三从四德,是他事事让着我,我好意思学你?”
“也是,你那段数跟小辉比,就跟小泼皮撞上林冲。”
“幸好,小泼皮众多,每天跟我吵架的就有外公等人,不愁寂寞。”
外公难得宽容地笑笑,没有说什么,再接口就坐实小泼皮称号。两人斗嘴时候,小王和保姆奋勇吃菜,可可则是两眼滴溜溜看着两个人,似乎学足一招一式。
可是梁思申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是对外公的话认真上了。她回国后对宋运辉一直有心理障碍,明知这样不好,也明知自己很爱丈夫,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左看丈夫不顺眼,右看丈夫不顺眼,她总以为是自己的问题,被外公一说,难道,也有宋运辉的问题?可是,晚上与丈夫关上门畅谈理想信念吗?她都觉得有些荒唐。
她终是想不出该如何开口,在宋家住了几天,外公不愿再住宾馆,她只好护送外公回沪。而后,她开始紧张的收购整合工作。其实,忙起来的时候,反而整个人正常起来,再没时间精力胡思乱想。梁凡把他的资金也交给梁思申策划,梁思申隐隐成了李力走后,公司的首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