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梁东徐州刺史张皋是仆射张永的孙子。曾因打了败仗跑到北方。有一个当地的百姓,他同张皋结盟发誓,一定想办法把张皋送回南方。这个人以后当了和尚,法号叫僧越。张皋就供养他。等后来到了东徐,他也就跟张皋去了任所,僧越依仗他是故旧有功劳,竟以言语冲撞张皋,张皋很生气,就派了两个门生在夜间杀了僧越。之后张皋忽然梦见僧越,僧越说:“我来报仇。”不久张皋出外射猎,箭尾扣弦处伤了手指,刚刚能看出有血。张皋不认为是什么事。后来因为切梨,梨汁浸入伤口,使手指出脓溃烂。过了十多天,胳膊上无故又长出一个疮,流脓出血和手指相通,一个多月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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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士大夫
江陵陷时,有关内人梁元晖,俘获一士大夫,姓刘。此人先遭侯景丧乱,失其家口,唯余小男,始数岁,躬自担负,又值雪泥,不能前进。梁元晖监领入关,逼令弃儿。刘甚爱惜,以死为请。遂强夺取,掷之雪中,杖棰交下,驱蹙使去。刘乃步步回顾,号叫断绝,辛苦顿毙,加以悲伤,数日而死。死后,元晖日见刘伸手索儿,因此得病。虽复悔谢,来殊不已,元晖载病到家而卒。(出《还冤记》)
【译文】
江陵沦陷的时候,有一个关内人叫梁元晖,他俘获了一个士大夫,姓刘。这个人先遭到侯景丧乱,失去了家口,身边只剩下一个小男孩,才几岁。他热诚地背着孩子,当时赶上大雪,难再往前走。梁元晖负责押着他们入关,就逼迫他把孩子扔下,可是刘又非常疼爱舍不得丢下,就请求梁元晖宁可自己死了也要留下孩子。梁元晖哪里肯听,就强夺下孩子扔到雪里。又棍棒交加,驱赶刘快点走。刘就一步一回头,又哭又号差点断了气。一路上辛苦困顿再加上悲伤,几天就死了。死后,元晖天天都看见刘伸手向他要儿子。因此得了病,虽然他多次表示后悔道歉,但刘还是总来不停。元晖带着病到家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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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铁臼
东海徐甲,前妻许氏,生一男,名铁臼。而许氏亡,甲改娶陈氏,凶虐之甚,欲杀前妻之子。陈氏产一男,生而祝之曰:“汝若不除铁臼,非吾子也。”因名之为铁杵,欲以捣臼也。于是捶打铁臼,备诸毒苦,饥不给食,寒不加絮。甲性暗弱,又多不在舍,后妻得意行其酷暴。铁臼竟以冻饿甚,被杖死,时年十六。亡后旬余,鬼忽还家,登陈氏床曰:“我铁臼也,实无罪,横见残害,我母诉怨于天,得天曹符,来雪我冤,当令铁杵疾病,与我遭苦时同,将去自有期日,我今停此待之。”声如生时,家人不见其形,皆闻其语,恒在屋梁上住。陈氏跪谢,频为设奠,鬼云:“不须如此,饿我令死,岂是一餐所能酬谢?”陈氏夜中窃语道之,鬼应声云:“何故道我?今当断汝屋栋。”便闻锯声,屑亦随落,拉然有声响,如栋实崩。举家走出,炳烛照之,亦无异。又骂铁杵曰:“杀我,安坐宅上为快耶?当烧汝屋。”即见火然,烟烂火盛,内外狼籍,俄而自灭,茅茨俨然,不见亏损。日日骂詈,时复讴歌,歌云:“桃李花,严霜落奈何。桃李子,严霜落早已。”声甚伤凄,似是自悼不得成长也。于是铁杵六岁,鬼至,病体痛腹大,上气妨食。鬼屡打之,打处青黡,月余而死,鬼便寂然。(出《还冤记》)
【译文】
东海人徐甲,前妻许氏,生一男孩,取名铁臼。然而不久许氏就死了。甲又娶了陈氏。凶狠残暴得很。想杀前妻的孩子。陈氏后来生了一个男孩。刚生下来就祝愿说:“你若不除掉铁臼,就不是我的儿子。”因此她给孩子取名叫铁杵。想要用铁杵捣铁臼。于是她常常捶打铁臼。用尽了各种办法让铁臼受苦。饿了不给吃的,冷了不加棉的。徐甲生性糊涂软弱,又多半时间不在家。后老婆实行残酷凶暴的行动更加得意。铁臼竟然因为冻饿得太厉害,被用木棍打死。那年才十六岁。死后十多天,铁臼变鬼忽然回家,登上陈氏的床说:“我是铁臼,我实在没有什么过错,无故被你残害。我的母亲上天诉冤,得到天官的命令,来洗刷我的冤仇。该当让铁杵得病,和我遭受的痛苦一样,我自有要走的时候,但我现在要住在这儿等待,说话的声音和活着的时候一样。家里的人看不见铁臼的形体,但都能听到他说话。他总在屋梁上住。陈氏跪着道歉,一次又一次地摆设祭奠。鬼说:“不用这样,饿我让我死,怎么是一顿饭就能酬谢得了的呢?”陈氏在半夜时私语提起这些事,鬼就应声说:“为什么说我,我现在要锯断你的屋栋。”接着就听到锯声,木屑也随着落下来,哗啦一声响,就好象屋栋真的崩塌了一样。全家吓得都跑出来,拿来蜡烛照着一看,没有一点异样。鬼又骂铁杵说:“杀了我,你安安稳稳地坐在屋子里高兴了吗?我该烧你的屋子。”接着就见火燃起来,火越烧越大。内外一片混乱,不一会儿又自己灭了。茅草还同以前一样,不见一点减少损坏。鬼每天都责骂,有时又唱歌,歌词是“桃李花,严霜落下来怎么办;桃李子,严霜落下来早死。”声音非常悲伤凄凉,好象是自己哀悼自己得不到成长。那时铁杵六岁,鬼来时,他就有病,肚子大,喘不上气来吃不下饭。鬼还经常打他,被打的地方就有青印,一个多月就死了。鬼也从此就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