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巡犹豫一下,道:“梁思申做事没我们灵活,她条规太多。不过那是以前,现在不知道变化没有。”杨巡没说梁思申家族背后的权势,哪是他敢望项背的。
两人说话的时候,小碗睡醒了,两人忙着给小碗喂奶,换尿布。这一折腾就是一个多小时。但是杨巡心里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既然梁思申工作那么忙,那么那些收购后的具体操作需要由谁来做?另外,梁思申今天尽弃前嫌来他家看小碗儿,是不是事出有因?
杨巡做生意那么多年,知道生意场上从来没有解不开的结。梁思申现在为人做事比过去现实许多。他自己现在也是家大业大,收敛了跳脱。那么为什么不可以再谈合作?杨巡决定慢慢接近观察。
梁思申与宋运辉也在议论杨巡。可可跟着爷爷奶奶在新开的大超市里蹦跳,宋运辉推着车子在后面跟进。梁思申不当宋家,不知道要买些什么日用品,就在旁边跟着,只有到毛巾床上用品区的时候才想起宋家的毛巾更换不勤,她抓了两打毛巾一打浴巾扔进购物车里,又抓来一打被套床单。宋运辉知道梁思申的生活习惯,见此只有笑,他回头又得跟勤俭的父母做半天思想工作,以期改变老人们常年养成的生活习惯了。
梁思申做了这两件事后就不再干涉,宋家主事的是公婆,她毕竟来得少,尽量不插手。宋运辉却不得不提醒她:“呃,小姑娘,挽着手臂可以,不可以再做其他小动作。”
梁思申一愣,才想到刚才眼睛正对上丈夫鬓角的白发,就忍不住疼惜地伸手摸了两把。她晓得宋运辉在这个小地方认识的人多,不想破坏形象,但她还是悻悻地脱口而出:“虚伪。”说出这个词就想到,这个词她最近想得最多,宋运辉当然也在她这个词的打击范围之内。
宋运辉不疑有他,笑道:“别走开啊,这就生气了?”
梁思申背着手走路:“没劲。”
宋运辉还想说什么,可正好旁边一个局长过来打招呼,两人握手热情谈了好一会儿。梁思申旁边一脸贤淑地看着,依然觉得好虚伪,但她也无奈地知道,那是宋运辉那个阶层人的普遍生态,而非宋运辉这个人有什么特殊。爸爸当年也是这样,哪像现在可以随随便便穿汗衫大裤衩戴一顶大草帽走过两个街区只为买一份报纸。就像她上班的时候,连裙子都不穿,一身装扮尽量掩盖性别,其实呢,外公骂得句句中的。
有些事情不知道便罢,一旦戳穿了,旁观都是煎熬。看别人的,比如那个局长的做作,还可以当猴戏看,但看自己丈夫的,那滋味并不太好。梁思申提醒自己不要走向另一个极端,可提醒归提醒,心里总是有些不好受。
这么忙忙碌碌度过两天周末,梁思申才有时间与外公单独相处。外公也等她久矣,周一早上一见她领着可可单独出现,立即两只眼睛活络起来,似是找到吵架对象。但事情也有美中不足,外公看到他带了那么多天的可可这个时候千呼万唤不来他身边,尽是钻在妈妈怀里做扭股糖。他只好委屈自己坐到梁思申身边去,以便就近接触可可。
梁思申将她在日本接触的两家企业与外公谈了一下,另一家是通过市一机日方引见,彼此才做了一个粗浅的会面。两人的目标都很明确,低价接手,分拆重组后快速出手。祖孙两个谈得难得如此合拍,外公更是谈得兴奋的时候,站到正对着市一机的窗口,眺望着市一机妙语连珠。外公给梁思申举个例子,一农妇卖葱,十斤的葱,按平常价是一元一斤,销路不过不失。农妇挑出好葱四斤卖一元五一斤,剩下的卖八毛,却正好迎合需求,卖得快了,而且反而多赚八毛,这就是市场。
梁思申当然知道市场是怎样的,但外公既然爱炫,她就听着呗,反正现在也没急事在身后赶着。外公说得急了,让口水呛住,大大咳嗽了几声,可可立刻操起他的奶瓶无私地递给外公,外公更笑更呛,梁思申忙上前端水捶背,外公咳嗽平息下来,却是有些黯然,老了,老了,小小呛水都要兴师动众,说明他再也不能主抓大事了。他思虑之下,主动提出,有些事务性工作交给梁凡去做,梁凡公司坐落上海,手底下有素质不错的员工一大堆,正好借用,他愿意割一部分好处给梁凡。
外公的提议正中梁思申下怀。她立刻与梁大联系,梁大正巴不得,非常乐意地就将国内部分的工作承接下来,而且立刻通知员工,将原属李力的办公室重新布置,交给梁思申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