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亲眼所见,难以相信,四个篮球场面积、三排砖混平房的偌大校园,只有一名教师、七个学生。 好奇和疑惑驱使我了解个透,校门口中年男子警惕地打量我,索性迎上去,此人恰是学校临聘的勤杂工,因住所挨学校,实诚会事,被校方相中。吴师告诉我,这里原来红火着呢,撤区并镇前是柳林乡九年制学校,七八年前也是全建制的村小,两百多学生十多个老师。近几年,移民搬迁、农民进城,脱贫攻坚、精准扶贫,资源整合、集中办学,村小生源一年比一年少,都望子成龙送孩子到师资皆优的镇中心校了,更有甚者一步到位送孩子到县里、市里享受更加优越的教育,人往高处走嘛。 铃声响,正好下课,经“吴保安”允许,我踏进校门。孩子们正一窝蜂地向五十米外的厕所奔,四男三女,五颜六色,像五线谱上七个音符抑扬顿挫,寂静的校园霎时有了生机。孩子总有说不完的话、逗不完的乐、耍不完的游戏,七个孩子像小松鼠在林间蹿上蹿下,又似小鸟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全然不屑有个陌生人正偷拍他们的一举一动。孩子们散开像盛开的大花朵,聚拢似含苞待放,特别是捉迷藏的,突然露出个头、脸、手,给人以惊喜。 铃声又响,盖过孩子们的嬉戏声,男生、女生又向教室跑去,这次没有先前快,更无你追我赶。老师早已候在教室门口,只等第七名同学入座。“老师好!”稚声响亮,“同学们好!”亲切温馨。伴着女中音普通话,我漫步在空旷的校园,嗅着秋日的凉风,不用担心惊扰孩子们的童话世界,尽情享受久违的书香。吹落的树叶,红的、黄的、绿的,像孩子的笑脸、小手、小红心,拾起几片,两指捏着叶枝像风车转转,夹到书里。篮球场空无一人,乒乓球案上的落叶远看酷似球拍,真想扇几下,可惜没同伴,只好将它们吹下案。绕墙桶粗的梧桐树矮矮壮壮,伸着懒腰,喘着粗气,唠唠叨叨校园的悠久。 选了艳阳天,采访秦老师,开玩笑说,你可是校长兼教务主任、总务主任、医务主任和班主任,秦老师习以为常,只“呵呵”等候发问。去年调来,既无失落也不兴奋,离家近了,方便照顾年迈的父母,但远离大集体,担子重了,幸运的是七位学生都是一年级,少了复式教学,每周四,音体美老师准时送教,使她专心教学语文和数学。中心校允许雇一位和她一样身兼多职的吴师,平日维修保洁,节假日看管护校,使她轻松不少。教学点作息时间与中心校同步,每早七点半提前到校,中午十二点,和孩子们的午饭分别由家人送,下午延时辅导两小时,每天五点半最后一个走。 聊到孩子,秦老师来劲了:艺涵,活泼、勤快、听话,母亲在家,格外兴奋,有号召力,是娃娃头;莹莹,每次考试第一,天成的学习委员;宝杰、孙琪,一对活宝,爱打乒乓爱劳动;洪健,爸妈残疾,特别懂事,是我们的纪律委员;梦乐,胆小爱哭,但学习用功;金生最小,有点大舌头,同学们都喜欢他。看得出,秦老师把这些留守儿童都当自己娃。 孩子们交作业,围在老师身边,“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念头一闪而过,立即否决,秦老师四十来岁似乎更年迈,七个孩子如竹笋、嫩苗,朝气蓬勃。秦老师说她敬佩前任李老师,九月退休硬坚持到来年寒假,不耽搁学生一节课。 站起告辞,猛然发现宿舍门框都贴着照片,仔细瞧,有字:第一书记向勋、驻村工作队长沈宜存......秦老师说,宿舍没闲置,先前脱贫攻坚,现今乡村振兴,组织派来的帮扶干部都住宿在这儿,他们早出晚归,还真没碰过几次面。哦,我顿悟,这里原来不止一个园丁,也不止七朵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