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是一片雾白,我打开窗,刺骨的风像刃一样直往我喉咙刺去,记忆中楼下的草地变成了一盆雪,只有几束青绿还倔强地昂首。
我打了一个激灵,立马关上窗户,紧了紧身上薄得可怜的羽绒,走出了公寓宿舍。从电梯出来,我在玻璃门前停下了脚步,大风打着门,犹如巨兽降临,在门口呼啸着跑了一圈又一圈。虽然昨晚已经停雪,但下雪时不那么刺人,雪融化之时的大风才是最让人退却的。 我在门口踟蹰不前的时候,一旁的工作间突然打开了,一个保安大叔走出来,抬头看见一个生面孔,也见怪不怪了,大叔笑眯眯地跟我打招呼:“出门啊,今天好大的风噢!” “对啊,我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温度。”我苦着脸,向大叔诉苦。 大叔又笑着询问:“外地的啊,你哪里人啊?北京雪天的风不太好受噢。” “我广州的,还很少见下雪呢。”保安大叔亲切又热情,热情得并不过分,眼里带着真诚的善意,让我也很自然地带着笑意回应。 “哦广州的啊,那边儿是挺热的。没事儿,戴个口罩出去,挡风保暖。”保安大叔呵呵笑着,就像在街口碰见了熟人,扯着你唠两句家常。话语划亮了已经偃旗息鼓的火柴,又点燃了远行的动力。 我向保安大叔告别,终于推开了大门,寒风尖叫着往我脸上扑来,我却觉得这天气好像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冷那么难以承受。 坐着晃晃悠悠的公交,到达了集训的地方,时间还早。我走向艺术园区,网球场边青灰的网格被卷入了朝阳的画卷,天边的橙金还停留在画幅的东南,而我早已划向了西北。 推开便利蜂的门,暖气与寒风撞击,缠得不可开交,争夺着一方领域,外面与店内仿佛是两个世界,室外空荡寂静,店内人声的热烈和食物的滚烫扑面而来,熟食区的金色灯光照得一排肉串上的蜜汁闪闪发亮,光还照进嘴里,留下甜丝丝咸腻腻的味道。 “您好,我要一份南瓜粥。”我向柜台里的店员姐姐礼貌颔首。 “好的,这就给你拿。”姐姐微笑看着我,这些天我们已经见过好几次了,早上我会来这里买一碗粥、一根串或是一杯咖啡,中午拿一瓶酸奶,晚上又要一些小零食,来不及点外卖的时候都是在这里解决。 南瓜粥在恒温玻璃柜里堆了一整叠,姐姐在玻璃柜前站定,一碗一碗地把南瓜粥从柜里拿出来,直到最下面那碗也被抽出,她的手背贴上南瓜粥的碗壁,然后拿了勺子一起递给我,说:“这么冷的天儿,给你挑了最热的一碗,趁热吃。” 我反应不及,直接接过来,习惯性地说了声谢谢。直到我捧着它走出便利蜂,我才发觉,它的温度已经蔓延到了我的全身。 我吹了一口南瓜粥上冒着的热气,白雾向上飘去,随着它朝上,抬眼是澄澈的湖蓝色,旁边伸出了大片树冠,树冠上都是金黄的叶子,它从深绿燃至焰色,却没有燃尽它的生机,依然点缀着京城的秋天。那个总是回到我梦中的地方,有门口扯着你唠嗑的保安大叔,做烤冷面总会给你多放一根肠的大爷,饮料柜前热心地帮你付款的阿姨,总是会给你挑最热的一碗南瓜粥的店员姐姐…… 秋意染上金色的叶子,也侵入了我的梦,他们都在那个金色梦乡,带着灼热的温度,烘暖了我已经模糊的回忆,又是一年秋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