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包朵利洛抗议也白搭。他恍然大悟,不再相信洛道里的话。他痛苦地说:“我十八年间,世上谁也奈何不得我。哪想到、今天比你洛道里立了这个功。我大老实了,也太急躁。我总以为,一个人发的誓,总有几分可靠吧。我现在看清了,我太轻率,我上当了!我出卖了我的人马,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后来,他看到妻子也上了镣铐,被带往监狱。“我妻子是无辜的。”他喊道,“夫人,我会救你的。不,你不会死,我还是你的保护者。”
他的全部人马都被押进了监狱,一个特别法院预审这个案件。通过五个月的侦讯,搜集了近四百个证据,揭露出了大量凶杀事实。案子提交到法院,丝包朵利洛和妻子及八个同犯到庭。他站着对庭长说了下面的话:
“先生,我知道,什么都水落石出了。我没什么好隐瞒的。我轻信了洛道里的诺言,我不能原谅我的错误。现在无可救药了,我栽倒在诚实上,我是咎由自取。在这里,我将尽可能对我触犯罪事实,作一些具体的交待。只是我有一个请求:就是在我死前,给一小时让我见见妻子。”
庭长同意了。
“我相信您。毫无疑问。您的话应比洛道里的可信。他本答应放我一条生路的呀!可他把我带到了刑场。”
“我答应你的事。你可放心。”
“那好。我们就看您的话算不算数。”
他带揶榆的口气接着说:
“我们在此是十个被告,但不是所有人都犯了死罪,我得告诉你们法院,谁无罪、谁有罪。”
这段开场白后,证人出庭,每一个人作证后,丝包朵利洛都要指出某些不确切之处。
“您的记忆有误。”他对证人这么说,“这桩暗杀是我干的。”是他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作的案,他举出详细事实说明,连加重他的罪行的细节都不遗漏。也决意让四个人承担罪责,救出另外四个同伙和他妻子。他声明过他们是无辜的。妻子执行过他的指示,那是慑于他的压力。他的同伙也是被他拖入罪恶的泥坑的。他这种救人的特殊方式,把听众都逗乐了。在哄堂大笑中,被告时而转向发出笑声的听众,说:
“你们现在在笑,可三四天后,你们看到可怜的丝包朵利洛胸中四弹倒下时,就笑不起来了。”
有次他向听众说话时,认出看守他的一个宪兵,参加过他的部队。他怕认错了人,看了他好一阵之后,才说:
“我真不敢相信法国政府是这样招募宪兵的!”
庭长问:“你在讲什么?”
“我认出一个宪兵,他跟我干了十五年,与我们一块杀了不少人。您要是不相信我说的,您可叫他出庭对证。他的仆人就是他杀的。他会认得我的同伴的。”
丝包朵利格指控的宪兵被传出庭,让他们对证。这宪兵对杀死自己仆人一说,供认不讳。其实,即使没证明,从罪犯慌乱的眼神就能看出他的问题了。于是有人下了他的武器,叫他在被告席上坐下。
丝包朵利洛道:“太好了!你坐到了该坐的位置。过去我们一块行动,现在我们一块退下来了。”
不幸的宪兵一声不吭。耷拉着脑袋,几乎没力气登上被告席。案子审了八天。我想这样一个被告,镇定自若地陈述他的作案情节,乐于将这一切公布于世,在别的地方一定见不到。另外,大家看到他因为没有打死证人西维大-卡拉那驿站站长而深感遗憾。当站长到庭作证时,丝包朵利洛站起来说:
“庭长先生,这位绅士,我亲手打过他三次。最后一次,我打残了他的手臂,可惜我没杀死他。不论生前死后,他都是我的仇敌。”
法院判处丝包朵利洛、他的四个同伙和那位宪兵的死刑;判他妻子四年监禁,其他四个匪徒强迫劳动十年到二十年。判决宣布后,丝包朵利洛向庭长提起他的诺言。他获准与妻子相会一个半小时。他利用这个机会,告诉了妻子他藏财宝的地方,然后,他要求庭长在监狱里处决他,因为他担心上波卡的威达刑场,要遭众人凌辱。他还声明,他不愿见到神甫,若谁敢贸然行事,就休怪他无礼.大家听到都笑了,他却说得很认真。事实上,丝包朵利洛已经从烟窗上拆下了砖块,堆砌在门房,谁敢闯进来,他就要一砖头劈过去。大家须知.在罗马,关在监狱里的犯人是松了绑的,他们可以自由活动。这就给囚徒自卫提供了方便。狱卒们试图冲进去,他狠狠地打他们,有一个狱卒被他砸伤了。他的打击迅雷不及掩耳,他的同伴都来不及去阻拦。他门想劝说他,也是白费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