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皇上亲统劲旅,在正面追击,飞扬古率北路军兼程疾驰,向西北方向包抄。几个月中,连连收复二连浩特等军事重镇,歼灭葛尔丹在那里的一万多名留守部队。八月中旬,两路清军在昭莫多会师,攻克了这座要塞。但在清查俘虏中却听说葛尔丹已于十天之前,和女儿钟小珍一起弃城逃走,去向不明。从北京飞马传来的邸报中说,青海四部、新疆哈萨克都上表称臣,明确表示,决不帮助葛尔丹,而且只要葛尔丹逃到那里,他们一定要协助擒拿归案。探马也有报告,罗刹国见葛尔丹兵败,也撕毁了与他的协议,原来答应出兵相助和增送的军火,都不给了。
康熙得到这些情报。又喜又忧。喜的是,葛尔丹如今已成为名副其实的丧家之犬;忧的是,他还与西藏达赖喇嘛相互勾结。如果他跑到西藏去,与藏兵合起手来,重整旗鼓,再想消灭他,可就费大事了。于是,在昭莫多,康熙召集飞扬古等人前来,议论军事。
帐篷里的御案上,堆满了各地来的奏报,最多的当然是北京送来的,而且大多是劝皇上说,葛尔丹元气丧尽,濒临覆灭,皇上万金之体,不宜再受风沙征战之苦。请皇上以国为重,立即回銮。这些奏报的内容,飞扬古也知道,他想到,因索额图一句话,使乌兰布通战役出现失误,又让皇上万里奔波于大漠荒原之中,历尽艰辛。他这个中军主将,臣子奴仆又于心何忍哪!想到这儿,飞扬古上前跪下奏道:“主子,京中大臣说得有道理,使圣心劳累到这般地步,全是奴才之过。如今的葛尔丹,一败再败,只能在草原上四处奔逃。圣上决心要缉拿他,就将此差事交给奴才去办好了。请圣上即刻回驾,静候捷报。”
一直站在康熙身后的阿秀也说话了:“皇上,奴婢在草原上长大,深知这地方的情况。如今已是八月,葛尔丹要想逃亡西藏,必定要经过塔米尔。那里人冬早,气候恶劣,没有草原、牧场,人马都没吃的,他怎么赶路?所以奴婢断定,他如走这条路,没有一年是不行的。只要我军行动迅速,扑上去,就一定能抓住他。”
康熙眼中一亮,欣喜地看了阿秀一眼,走到案前,奋笔疾书,写下一首七绝:
劲旅征战胆气豪,冰矛青剑霜刃刀;
待到天兵凯旋时,亲与将军脱征袍。
写完,将墨汁淋漓的纸递给飞扬古:“飞扬古,这首诗赐与你了。朕决心已定,再不更改。你仍旧率北路大军沿途搜寻包抄,朕也还带着中军督战。你马上传旨,宣召三军千总以上职官到御营来,朕要亲自训诫,鼓舞士气,不达目的,誓不还朝!”
飞扬古用颤抖的手捧着康熙的御赐诗句,热泪夺眶而出,他叩头起身,飞马传旨去了。
昭莫多誓师之后,清军大队人马,在康熙的统率下,继续向草原深处进军。越往前走,越是寒冷,草原上已经到处可见深秋的荒凉。枯草败叶,飞沙走石,打得人睁不开眼睛。一到夜晚,更是露寒霜冻,在帐篷中的军士们,个个冻得牙齿格格作响。而且越往前走,离后方越远,多次催促索额图调运军粮,可迟迟就是运不到。勉强来到一点,对几万大军来说,也是杯水车薪,一到就光。飞扬古知道,这是索额图在乌兰布通战役中,把粮食全部调到东边的结果。现在大军西行,粮食接济不上,他又怎敢向皇上奏明呢?只好自己带头,并约束部下,勒勒腰带,减餐减食,拼命赶路。
到了九月初,康熙的中军,只有三天的余粮了,可是离塔米尔却还有十天的路程。北路军飞扬古那里又传来急报,军中已经断粮!康熙看了奏报,苦笑一下对身边的人说:“今儿个是九月初九,京师的人都是登高赋诗,赏菊品蟹,可他们却不知朕和几万将士,在这沙漠瀚海之中饿着肚子打仗。一封封的奏折里,写的是‘恭请圣安’、‘圣安’!唉……”
站在康熙身后的武丹突然说:“主子,这里离甘陕很近,何不就近调粮,为什么要指靠索额图他们万里运粮呢?”
一句话提醒了康熙。对呀,朕在延安、榆林等地有秘密的存粮卫所呀,周培公啊,周培公,你果然是见地深远哪。朕这几天饿昏了头,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呢:“武丹,你飞马前去飞扬古军中传旨,让他派一个干练的人,带着朕的手谕,去陕北调粮,取出粮食来,全部供应北路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