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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世界,雪来过

时间:2012-01-12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温柔小娴 点击:

[一]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跨入深冬,云层越发的凝重,就在我极渴望能下一场大雪时,天空竟然固执地与我作起对来。往往,当你越渴望做成一件事情时,这件事的结果大抵都与其想法背道而驰。


  于是,冬日里每每晨起时,我第一件事便是迫不及待地掀开窗帘,而当我看到晨曦中稀疏的星子时,我知道,我又该失望了。


  生活在都市,离最初的生活轨道越来越远。偶闻得迎春的花香,听到虫鸣蝉吟的嘁嘁啾啾,目睹树叶由绿变黄的线条,却再也没有能与一场雪邂逅。我知道,我要的,不是随意洋洋洒洒后集于地面的污泥,而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雪,踩在脚下能发出声响的那种。


  我是从去年年初开始喜欢迟子建的,对她文字的清丽和灵性有着深深地钦佩。她的故乡在大兴安岭,我从她的文字中知道大兴安岭春天月光朗照得荧光闪闪的春水;夏天艳阳普照下翠绿葱茏的树木和堤坝下盛开的野花的幽香;秋天下霜时节逐渐变得火红的树叶和开在原野中的野菊花;冬天白茫茫的雪海和坚冰之下美丽的出水芙蓉般的游鱼……而我最喜的是大兴安岭的雪。


[二]


  落明是我在大兴安岭的qq好友,前不久他跟我谈起大兴安岭的雪,零下三十摄氏度的气温,月光下的银色世界,雪山与雪山无声地对望,捕鱼的渔民在夜深时逐渐熄灭的点点灯火。就在我脑海中勾勒着无比壮观的雪景时,另一幕却在我脑海中清晰呈现。


  2010年浅秋,读完迟子建作品《额尔古纳河右岸》后,我写了篇读后感,取名为《走进迟子建》,期间毫无掩饰地表达出自己对迟子建的喜爱,就在发表文字的一个星期之后,我收到了来自大兴安岭的包裹,寄件人落款为“落明”,这使我很惊诧,我没有那边的朋友,且不随意把通讯地址告诉陌生人。打开包裹,我看到了迟子建的两本书《清水洗尘》和《踏着月光的行板》,随后的几个月里,陆陆续续收到了他快递给我的《雾月牛栏》《晨钟响彻黄昏》《白雪乌鸦》《向着白夜旅行》《迟子建散文集》四卷……前前后后统共收到他快递给我的十一本迟子建的书籍,这使我很震撼,感动一个陌生人所给的惊喜,于是一遍遍在qq里,在博客里寻找有关“落明”的字眼,终无获。


  在网络里写字,我始终是安静的,得到过众多网友的褒奖,也曾受到一些人的冷嘲热讽,不管怎样,我都是安静的,不作任何回应。指尖流淌的是淡淡的幸福,一种灵魂上的安逸和寄托。我只追求属于自己心灵深处的清宁。


  于落明,我是充满感激的。我从未与他有过交流,更不知道他的年龄及其他,但从他随书籍写在纸笺上的文字以及字体,我可以断定,他是个男士。他说,喜欢我朴实贴近生活的文字,喜欢我小说中乐观豁达坦然的女子,喜欢我塑造出来能用心去爱的男子,喜欢我淡泊名利的从容心境和永远明媚的心情……


  之后很久,我没有想到一个妥当的回报他的方法。以往收到来自朋友的礼物,我总要回礼的。从小父亲就教导我:“宁人负我,我勿负人”。他的礼物过于厚重,让我无所适从。直到有一天,一个念头从脑海中忽闪而过,我想那是最妥帖的方式。


  于是我把自己写的字用U盘拷贝下来,然后拿去打印店全部打印出来,花了整整三个月的业余时间手抄下来,抄完后按照他在包裹上的通讯方式一同快递给了他,粗略算了一下,大概有十万字吧!虽然我没有花太多的金钱去回报他的礼物,但是我是用了心的。先生曾一度取笑我过于认真,他曾提议我去商店买一些价值相当的礼物回赠,可我都没有采纳,我总觉得,用钱直接买来的礼物过于随意。


  就在我快递出去十多天后,收到一条来自“花自飘零”的qq信息。第一句便说:“谢谢你厚重的礼物,我很喜欢。”我知道是落明,之后他又说:“你的文字,是我一直喜欢的,三年来,我没有放过你的任何一个字。”我轻笑了一声后竟然有泪溢出眼眶。我说不出我的心情,内心的复杂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我回复了“谢谢”两个字后,便无言,我知道任何字眼的分量都显得太轻。


  我和落明成了好朋友,闲暇时我们会聊天,聊我正着手准备写出来的小说,聊我小说中主人公的爱情,聊各自的处世态度,而当我问起他是如何晓得我的通讯地址时,他却说保密,之后一直没有提起,他说,只要努力,天底下没有办不到的事情。呵,谁说不是呢?


  当他那天跟我聊起大兴安岭的雪时,我在想,雪夜的小屋,燃起炉火,坐在如豆的灯光下,写出一个又一个段落,那该是一副多么美丽的画面啊!


[三]


  说起雪,我突然想说说我的母亲。


  由于从小在奶奶身边长大,我与母亲的关系一直很淡漠。细数记忆中与她牵手的情景,真是屈指可数。唯有那次与母亲一同穿过积雪深厚的森林的情景,让我记忆犹新。
  我是在奶奶去世后才和母亲生活在一起的。


  有一年正月,那年我也就十岁吧!母亲试探着问我,我们去看看你的姨妈吧!听到母亲的话,遂即想到要走几十公里的山路,还有姨妈家炕上被子里活蹦乱跳的虱子,我就后怕。刚要拒绝,可看到母亲近乎祈求的目光时,我还是应了。


  母亲有个比她大十二岁的姐姐,十八岁那年经大舅妈的介绍嫁给一个大舅妈的远房亲戚,女儿三岁那年,丈夫染病死了。独自带着女儿的姨妈大脑受了刺激,思维比不得常人,后来那女儿不知怎么也夭折了,没听母亲细说过。后来几经人介绍,嫁给远在几十公里开外的贵清山境内的山村里,姨夫眼睛有点斜视,但人老实可靠。嫁后生得两个儿子,姨妈不会做针线,日子过得邋遢。母亲抽得农忙的空隙总要做一些衣服和鞋子,在过年时送过去,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总是在煤油灯下为她姐姐的两个儿子纳着鞋底,有时候一觉醒来,还看到母亲屋子里亮着的灯,这种情形,一直延续了很多年。


  那次就我和母亲两人,我背了一箩筐布鞋和衣服,母亲背了一箩筐油炸的圈圈油饼。出了村庄走山路,路边的河床已经结成了坚冰漫过了土路,在冰面上行走时,母亲紧紧拉着我的手,怕我打滑。透过冰窟窿看到清亮的河水,以及水底游着的几尾鱼,我惊叹鱼儿的坚韧。与身着厚厚的棉衣棉裤的我对比,感觉自己比鱼儿还要渺小。


  经过一片松树林时,才知道往昔的小径已经被冬日的大雪封死了。虽然那日天气晴朗,可是厚厚的积雪还是没有融化。母亲凭着记忆走在前面,我随她身后,一脚踩下去,积雪会把我的整个膝盖掩埋。阳光透过松树林照在白雪上面,看着那个光亮的世界,一切如梦似幻。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我又困又饿,我和母亲仍然在原地打转,显然,我们迷路了。想到以往的行人曾告诉我这片森林有许多野兽出入时,我用惶恐的目光看着母亲,她明白我的疑虑,用很坚定的语气告诉我:“别怕,我们会走出去!”她又说:“根据我以往的观察,松树越朝姨妈家的方向越长得粗壮。”听到母亲的分析,我的疑虑全部打消了。


  果不其然,母亲拉着我的手沿着越来越粗壮的松树走去,没过一个小时,我们走到大路上。


  回想起前一刻的一幕,直教人心惊胆颤。近黄昏时,我和母亲听着有“刷刷”的声响时,不远处有只梅花鹿竖起耳朵朝四周张望。不时又传来野猪的嚎叫声,母亲靠着一颗松树坐下来,拉我在旁边,让我屏住呼吸,千万别出声,不然野猪会闻声而来。


   短短的几分钟,我想到了死,想到了和母亲一起,想到了野猪扑过来吞食我和母亲的场景,想到了弱者与野兽之间的较量。恐惧、留恋、紧张……


  而那一刻,我却想起了当时正看的一部电视剧的片尾曲“雪中情,雪中情,雪中梦未醒,痴情换得一生泪印……唯有与你同行,与你同行,才能把梦追寻……”剧中的爱恨情仇,剧中的侠骨柔情,侠客与美人的雪中相逢。脑海中期许的美丽场景再次涌现,白雪飘飘的深夜,围着火炉,与自己挚爱的人一起赋词吟诗,相依相拥;一起听风赏月,你侬我侬!


  思绪飘忽回来,抬头看到母亲坚定的眼神和眼神中流露出对我的疼惜。然后,我又朝着太阳的方向看了一眼,阳光依然明朗。


  那次,和母亲的单独出行,在我的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记忆。我感谢母亲,让我有了和大自然亲密接触的机会,感受生命的脆弱和坚韧,深切体会母爱的浓密与厚重。


  有一次和母亲聊天,无意中聊到那片松树林,母亲说,那里面的动物存活量不多了,都被猎户猎去卖钱了。松树也被守护森林的人勾结官府私自卖掉不少。虽然想起野猪的凶狠有点后怕,但我的心却无限伤感起来。破坏植被,杀害稀有动物,人类啊,自己给自己挖了无数个坑,等待着自己以及自己的后人往里面跳。


  时过境迁,记忆中的银装素裹依然清晰,而且,会如陈年老酒般越酿越醇。


  冬日,都市的上空雾蒙蒙的,阳光透过灰尘照射在万物间,没有一点要下雪的迹象,但我知道,我的世界,雪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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