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顺当是个从农村来县城干活的打工仔,天天在建筑工地搬砖、和泥、扛沙子,靠卖力气赚钱。这天,工头招呼他去买几样零件,姜顺当接过钱就上了一辆从工地外经过的公交车。 车里很挤,姜顺当身上泥迹斑斑,脏兮兮的,还夹杂着很重的汗味,熏得旁边几个姑娘都皱着眉,直犯嘀咕。姜顺当见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往后退了几步。 这一退,又把后面一个胖大叔给惹毛了,他大着嗓门喊:“喂,别挠你那脑瓜子了,起灰了!”姜顺当的耳朵被震得“嗡嗡”响,他一扭头,还来不及开口呢,就本能地出手了! 难道姜顺当受了气,恼羞成怒要打人?胖大叔见状,也正要发作,却见姜顺当的手死死抓住了一只已伸进自己手提包的贼手! “他是小偷!你看,他偷的是不是你的手机?”姜顺当的五根手指头跟钳子似的,将贼手一扯,便把一个小胡子男人给拽到了人前。 小胡子挣扎了几下没挣脱掉,当即发了狠:“撒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想找死是吧?” “你偷东西,还有理了?”姜顺当不仅没放手,还用力攥紧了,疼得小胡子龇牙咧嘴。 这时,胖大叔看到那小偷手里拿的还真是自己的手机,意识到错怪了好人,他朝姜顺当愧疚地笑笑,然后一把揪住小胡子的衣领大声说:“简直无法无天!司机师傅,去派出所!” 司机倒是很配合:“大伙没意见吧?那就坐稳喽——”话音未落,便见车厢里有人起身喝起了彩:“好!见义勇为,齐心协力,这才是我们想要的效果!” 姜顺当抬眼看去,只见一个戴墨镜的男子,举着台小型摄像机正在录制,还给了他一个近景特写。小胡子则使劲推开他,将手机交还给了胖大叔,说道:“大家别误会,我们演戏呢!” 姜顺当一头雾水,愣愣地问:“演戏?演啥戏?” “是这么回事。”墨镜男从兜里掏出本工作证亮给大伙看了看,说他和小胡子都是省电视台的,证件上写着单位和姓名呢。近来,常有些暴露出人们“事不关己”“冷眼旁观”态度的新闻,他们就想拍这样一档节目:扒手行窃,故意露馅,然后发狠耍横,看看众人敢不敢管。 “事实证明,大伙都是好样的,尤其是这位农民工兄弟,正直,勇敢,了不起!”说着,墨镜男将镜头再次转向了姜顺当,“我采访一下你,你为什么敢抓小偷?怕不怕遭到坏人的报复?” 姜顺当说得坦荡:“我奶奶说,一正辟三邪,人正辟百邪!” “说得好,邪不压正。”一车厢的乘客都给姜顺当鼓起掌来。 这时,站点到了,墨镜男冲众人招招手,边下车边说:“这档节目近期就会在省台播出,记准了,是卫视台,希望大家留意观看。” 姜顺当忙问:“你说全省都能看见?”小胡子接茬道:“当然了,上星频道嘛。你就等着在全国人民面前露脸,成网红吧。” 姜顺当稍一愣怔,跟着跳下车,说道:“等等,这节目不能播!” 墨镜男和小胡子齐声问:“为啥不能播?” 姜顺当却犯了犟:“我说不能播就不能播!”墨镜男和小胡子相视一眼,答应了:“放心,这一段全掐,绝对不播,行了吧?”随后他俩掉头走远了。 当天傍晚,姜顺当上了另一辆拥挤的公交车,让他意外的是,他竟发现车厢里又有异常: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鬼鬼祟祟地贴近一个时髦姑娘,趁她不注意,用镊子夹出了她的名牌钱包。 有小偷!姜順当刚要喊,突然收了声,他再仔细瞧瞧,那戴帽子的男人不就是白天那个小胡子嘛! 姜顺当乐得一拍大腿,直呼“真巧”。可不是么,他这会儿坐车就是要去省电视台找小胡子和墨镜男,没想到竟在公交车上就碰到他俩了。估摸着他俩这又是在“演戏”呢,姜顺当想,既然是传播正能量,那就再上去配合他们吧。 想到这,姜顺当几步挤上去,冲到小胡子跟前,搭手掐住了他的脖颈。小胡子被掐得喘不过气,直翻白眼,他歪头一看这男人就瞪大了眼睛,仿佛在说:怎么又是你? 此时的姜顺当已脱下了又脏又破的工装,换上了新外套,洗了脸,头发也拾掇了,看上去清爽又利索。姜顺当冲小胡子使了个眼色,随后转向了那个姑娘,说道:“他是小偷,你的钱包被偷啦!” 时髦姑娘赶紧一摸兜,钱包确实没了,再一看,还真在小胡子手里呢。她立时发了狠,像是一头暴怒的母狮子般,伸出涂着红指甲油的十根指头,冲着小胡子“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抓扯,速度之快,让姜顺当都来不及反应,他还紧紧掐着小胡子的脖子呢!这下好了,小胡子毫无招架之力,一眨眼工夫,脸上、脑门上就多了几条红印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