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第二天,李四见到张三,却主动问起了云龙碗的事。张三叹了一声:“甭提这茬了,那老娘们不卖啦!”李四听后没言语。 下午,王五把张三拉进一家酒馆,落座后就问:“敲二鼓的是不是李四?”张三没吱声儿。 王五把脑袋凑过来:“我估摸着,这老小子肯定赚了不少,心里正美着呢。咱得想个花鼓儿,狠狠地敲他一下,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花鼓就是行里算计人的馊点子。 张三问:“怎么个敲法?” 王五贴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子。张三有些犹豫,这样坑人,有些不厚道,但还是经不住王五的再三劝说,点头答应了。 个把月后,张三找到了李四,说:“昨儿,我在夏大人胡同看了一个宣德炉。我看铜器是门外汉,你才是行家,逮空儿去瞅一眼,要是东西没错儿,就搂走。不过你得听好了,卖了算我一份啊。” 李四答应了:“咱哥俩谁跟谁啊,等出了手,就麻溜儿送过来。”说完,就去了夏大人胡同。 李四敲响了卖家的后门,说明了来意。卖家拿出个香炉,他仔细看了一遍后,问卖家打算卖多少。谁知,卖家张口就要三百块,比给张三的价多了一百,并且一个大子儿也不让。 李四“呵呵”一笑:“俗话说,没有一口价的买卖。您这样要价,吓得我都不敢搭手了。我还个价吧,一百六,要是行,我就搂走。”卖家却不松口。 李四见状,不提香炉了,而是和卖家扯起了闲篇儿。聊着聊着,两人热乎起来。李四拿出两块大洋,请卖家的下人到外面要了几个小菜,两人边吃边聊。 酒足饭饱后,卖家终于松了口:“看得出来,你是个实诚人,得,两百块拿走吧!”虽然贵了点,李四还是答应了。付了现洋,他就搂着香炉,直奔琉璃厂。 王五呢,一直躲在不远处。直到跟着李四到了琉璃厂,见他进了尊古斋的门后,这才颠儿颠儿来到了张三家。一进门,嘴巴就咧到了后脑勺儿上:“那老小子上套了,上尊古斋丢人现眼去了。明儿,咱就等着看笑话吧!” 息鼓 第二天,李四进了茶馆,却一脸的喜滋滋,把一摞现洋塞进了张三兜里:“那主儿心太黑了,二百大洋一分不少,我只赚了个零头儿,这是你那份儿。”张三一听愣住了,合着那香炉是真的啊!他有些纳闷儿,明明是件赝品,到了李四手里,怎么就成了真货? 张三决定去趟尊古斋,瞅瞅这香炉到底真在哪里,也好长点见识。 尊古斋的掌柜听后,反过来问:“明明是件高仿货,谁说是真的啊?”张三十分惊讶,这李四到底在玩什么花活啊?扭头就来到了他家。 一进门,张三就发现,桌子上放着那个香炉。他问李四香炉怎么还没出手。李四脸一红:“甭提了,我上那卖家的当了!”张三越发纳起闷来:“那你为什么还要给我好处啊?” 李四这才说出了实话:“干咱们这行的,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相互不通信儿,就怕吃哑巴亏。您把信儿给了我,我要说东西是假的,您会信吗?所以,我只能是拿好话哄您高兴了,我赔点钱不要紧,要是让同行都生分了,往后的买卖还怎么做?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张三听后连连点头,忙把现洋掏了出来,李四却不收,直到张三急眼了,才勉强收下。张三一脸羞愧,说出了香炉里的猫腻,却被李四打断了:“老哥,我知道这馊点子不是您出的,这事就此打住,以后谁也甭提了!” 张三见李四这样,心里越发觉得对不住他,索性把怀疑他吃独食的事也讲了出来,说完一拱手:“老弟,我对不住你啊!” 李四却连忙摆手:“老哥,既然您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给您透个信儿。上次那青花云龙碗,我在一个藏家手里见着了。这事儿,我不说您也知道是谁干的。这种人,咱玩不过他,总躲得起吧。以后见了,绕着道儿走就是啦!” 张三愣了一下,“嗯”了一声。打那以后,张三就再也没正经搭理过王五。 一年后,张三搂了件乾隆款儿的五彩瓶,卖给了一位藏家。藏家一高兴,拿出了两件压箱子底的硬货显摆。张三发现,其中一件就是青花云龙碗。他忍不住多了句嘴:“这碗您是从谁手里淘来的啊?” 藏家“嘿嘿”一乐:“跟你一样,也是个打鼓儿的。叫什么名字我忘啦,只记得他下巴那儿长个瘊子。”张三听后,半天没有言语。 回家后,张三琢磨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就把小鼓儿扔到了房顶上,转身就开了家杂货铺子。李四十分惊讶:“老哥,您怎么突然干上这买卖了啊?” 张三干笑了笑:“我算是琢磨明白了,这人活着啊,还是实在点儿好,不玩花活儿,不斗心眼儿,就是睡觉心里头也踏实,干吗跟钱过不去啊?您说呢?” 李四听后,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