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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芬芳文

时间:2012-02-16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轻轻走来 点击:
  每每经过小城新建的盈成油脂厂,榨油的香味就会如炊烟般浮现在眼里。摇下车窗,深呼吸,恨不得将空气中所有的味道都吸入鼻舌。榨油,陌生又熟悉的记忆,空气中流散的浓郁的香味,仿佛闻到了多年前棉籽、油菜榨油的味道,那是村庄的味道,那是家乡的味道。
  如今的生活城市越来越都市化,即便闻得见油香,那香味,却不如当年作坊里播出来的甘醇。在那个贫瘠的年代,闻得见榨房的香味好似就过上了神仙的日子。
  
  2
  清明之后油菜籽就上了垅,忙着成熟,出荚。进入五月,被收割上来的油菜籽像无数个小小精灵似的,一点都不矜持自己的乖张。阳光下的小精灵泛着清幽的光。
  那时好似不兴什么“五一”劳动节,星期日却是有的。最欢喜的是队上稻场,五月的日头有温度却不猛烈,平整又夯实的稻场摊晒着刚收获起来的油菜籽,学着奶奶赤着脚,穿行在菜籽中央,脚心滑滑的,吱吱的,那滋味很有意思。弟弟比较调皮,脚板时常把菜籽踢得飞溅起来。那可是集体大出工的年代,菜籽飞溅可要不得,那是浪费呢。弟弟在奶奶的呵斥声中偃旗息鼓,被母亲拧着耳朵牵回家了。
  菜籽上了岸,早稻入了田,稍微农闲时榨房的“唉哟”声就开了张。我和弟弟多数时间随母亲住校,学校与油榨房不远,那“唉哟”声像清风拨动琴弦,又像小石子投进湖心,把我和弟弟的心弄得痒痒的。
  油榨房每年也就开张那么两三个月,最多三五月。这之前一定是有一系列的前奏工作要做的,我们孩子们只顾盼着有节奏“唉哟”声响起。用不了多久,盼望中的油香就抵达了。我时常避了母亲,怂恿属鼠的弟弟学小老鼠偷油吃的贼头贼脑的样子。五岁的弟弟身子瘦弱得很,嘴巴特小,学起小老鼠来鼻子嘴巴萎缩到一块儿,把小老鼠偷油吃的动作模仿得惟妙惟肖,那样子滑稽极了。那是我与弟弟的第一个亲密记忆。
  那时,我六岁多,弟弟不到五岁,尚未正式上学。母亲上课,我和弟弟关在校园里玩,下课铃声一响,我和弟弟必须在几秒钟之内出现在母亲的面前——母亲会挂牵,担心我和弟弟去学校的堰塘玩水,或者去寻那“唉哟”声。
  后来见得电视里榨房的情景,也曾努力地去复原当年村子榨房的样子,然,灰暗的影片怎么也放映不出彩色的感觉。主要是当年年纪实在是太小,加上母亲管得严厉,不准尚未启蒙读书的我和弟弟随便走动,许多的景象来不及细细观察和刻下痕迹。母亲就像只雌鸟,左右翅膀揣着我和弟弟。
  然,就是如此窒息的看管,村大队部榨房的香味还是顺着风顺着伙伴们的跑动的声响传来过来。我时常站在并不宽广、平实的晒场上想象榨房的布局,想象着油沥青似的细流出来,又或者是一滴一滴,抽絮似的汇集而成。
  也曾背着母亲去过大队部的油榨房。落在脑海的记忆并不多,零碎而散淡。土坯的房子,却有着亮而大的高窗,通风透气得很。炒籽的锅台高大得很,我够不着那口深而大的铁锅。壮实的劳力不停地舞动着手中的铁锹翻动着锅里的油菜籽。圆形的石碾槽、樟木还是红木树修成的油榨是怎么接连起来的,构成一套完整的运作体系我实在回忆不起来了。都是当时的胆怯弄成的,我围着那高大、浑身透着乌黑光泽的榨身激动不已,又怯怯不已,耳朵里不断响着“唉哟、唉哟”汉子推动油榨的声音。那憨豆的声音里又仿佛夹杂着母亲的呼喊声,声音如此混淆,没多长的时间,我的好奇之心便被母亲的呼喊的幻像给消散了。那是我唯一一次进村部的油榨房。
  后来有了儿子,是只尾鼠。网络兴起孩子后,我给儿子取的网名就是“小老鼠偷油吃”。“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够不着,咕噜,咕噜滚下来……”儿子似懂非懂。儿子生在小城,怎么可能知晓他母亲小的时候经历的一些懵懂事件,我作为母亲,也只有用那不曾褪色的儿歌慰藉着内心当年的模糊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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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特别怀念大集体时代的村庄。日子清贫却简单,大的清早,以一小队为单位,凭着哨子的声音,集体出发,去往田间垅上,劳作上一两个时辰,又集体返回到各自的小家。小家有老人做饭、洗衣。遇上双抢季节还吃大锅饭。我是幸运的,在吃大锅饭的年景里吃得饱,还黏着温暖的香。
  人心清静却单纯。农闲时节大的日头下,乡亲们聚在一起,侃大山、听戏、说书。有了闲钱,遇上哪家有喜事还盼得着一场电影,过年似的,热乎极了。冬日,夜一深,各家关各家的门,灭了自家炕上的火,熄了家常里短,停了古今闲话,村庄的夜逐渐安顿下来,垅上的夜色与屋子里的均匀呼吸默契相对,黑暗深处的祥和踏实极了。如今的村庄闲时更多,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除了打牌就是赌博,连孩子都不管教,生生的没有意思。所谓“围炉夜话”早已束之高阁,歇息到古书、古人、古文化中去了。
  那时候的村庄丰衣足食于人,仿佛就是人间天堂。那时候村庄的天空是湛蓝的,平原是祥和的。
  那个时候我的平原不长麦子,只长稻子和油菜,再后来,也种棉花。油榨房里飘出来的香又添了别样的心情,那香味,好似拔高了一层,和孩子们的成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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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妹随之出世,我和弟弟轮换看守妹妹。摇篮里的妹妹特闹,好似一生下来就知晓自己是家里的幺女,自己娇宠着自己,母亲亦娇惯着她。母亲总有打盹的时候,我和弟弟又轮番的溜出去,当然是溜到榨房,往往只得溜达到榨房的外面,里面是难得进入的。弟弟比我机灵些,时常弄得到小半块榨油的枯饼,黑不隆冬的,闻起来却香得很。
  听弟弟说,那枯饼能吃,我还看见弟弟啃了。弟弟好吃,好像什么东西都尝试吃过,我惧怕母亲一些,枯饼吃得少。后来母亲也说,棉籽榨油后沥出来的饼真是可以吃的,蛮香。弟弟还得意地向我炫耀过,我心底那么想着:“来年,我自己找超习姥爷要一整张圆的枯饼,羡慕死弟弟。”
  哪里有什么年来,那饼子,原本也是宝,在那样的年代,怎是一整个一整个随意弄得出来的,即便弄得出来,母亲也是不许让我们吃的,虽然那时候的零食稀少得很,在城里工作的父亲却从未吝啬过我们。在那样贫瘠的村庄里,油香是牵引我们飞翔的翅膀,父亲更是带来我们飞翔的领路人。
  
  5
  学龄前的记忆虽然如镜子蒙尘般模糊,只要轻轻擦拭,镜子里的影像立马显现出来,清澈见底,透着年少的芬芳和泥土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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