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突然离开了我们。手足之情,骨肉分离,猝然撕裂,叫人剧痛气绝。此时无声,唯有胸憋血泪。
矿井,那个幽深的黑洞,时刻都闪着鬼影,你为什么要走进去! 你老老实实地走进去,你茫然木讷地走进去,你糊里糊涂地走进去。让生命走进万丈深渊,再也找不到一条回家的路。 你已过了天命之年,儿女也能自食其力,何苦要去干太重而且是风险极大的劳动。 你去时路过我家,我问:你去具体干啥?在什么地方?你的回答很模糊。后来我又问你的长子,他也说不知道具体干啥。你知道我问的意思吗?就是怕出安全事故啊。 垂暮老母亲枯竭的心哭淌出了血泪。我安慰老母亲说:不要太悲伤,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其实这都是古人编造的抚慰心灵的话。灾难为什么不能避免呢?我不相信。 你离开我家时,我说:其它的不用多说,出门在外,要特别注意安全,要小心翼翼。谁想到,还是安全出了问题。 记住2005年5月10日上午11时许这个凶恶的时辰,在罪恶的黑洞中,三个工人,用原始的方法,将拉煤车推出洞口。上坡地段,你在前面牵引,后面两个人推动;你退着走,被一个东西绊着,噔一声坐在地上,瞬间有惯性冲力的煤车撞击到你的胸部,导致肺脏严重受伤。 崎岖陡峭的山路,六小时的艰难历程之后你才得到医生的抢救。你终于清醒过来。对我说:"在那路上要命啦,我以为见不到你们了。" 5月16日中午,你的长子给我打电话说:"血透之后情况好,能吃些东西了。"下午三时过,我突然接到你的长子的电话,他带着哭声说:"爸爸不行了,肺大出血,医生们正在抢救。" 我火速赶到医院,询问参与抢救的刘主任医生,有希望吗?他说:"很渺茫,不仅肺出血,消化道也出血了。这是全身性的。"我到监护室看你,你昏迷着。 后来,靠呼吸机维持到18日下午5时。生死永别,阴阳隔绝;不幸之甚,肝肠断裂! 这天,老天下起雨,青海在下雪。凄风惨雾里,一颗诚实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你在医院时,给你洗脸、洗手与足和剪指甲的事偶然而幸运的由我来做。我看到你的手纹里,指甲里和足上还积有煤尘啊。我捞起你的裤腿,看到的情景令我震颤,你双腿膝以下遍布着密密麻麻的不规则的疤痕。我想这是你在劳动中伤痕的积缀吧!有的深,有的浅;有的大,有的小;有的明,有的暗。这就是劳动者,这就是生存在社会最底层的人! 你出事后的日子里,闭上眼睛就出现你的影子。我不送你去火化,也不给你送葬,因为我不愿和不忍看到残酷,不愿和不忍看着你离开这个世界。不知你的影子要伴我多少个夜晚的梦魂。 辛劳堪沉重未得涓滴幸福水;命运既无情何期摧折善良人。谨以此文哭祭二哥在天之灵。 (写于2005年5月21日星期六上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