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保密,就会感到甜蜜、愉快。一旦泄露,就会变成可怕的复仇鬼闹翻了天的。”
久子脸上露出了酒窝,向上翻了翻眼珠,凝视着银平。这是在教室廊道的一头。一个少女跳起抓住靠窗的樱枝,就像抓住单杠悠荡着身体一样,树枝摇晃个不停,树叶摩挲声,透过走廊上的窗玻璃,也是能够听得见的。
“恋爱,除了两个当事人以外,是绝不能有第三者的。听明白了吗?就说恩田吧,现在已是我们的敌人,成了社会上的耳目之一啦。”
“可是,说不定我会对恩田谈呢。”
“那可不成。”银平害怕地环视了四周。
“太痛苦了呀。假使恩田体贴地问我:阿久你怎么啦,我可能就瞒不了她呐。”
“干么要同学体贴呢?”银平加强语气说。
“我一见到恩田,一定会哭出来。昨天我回家,用水洗了洗哭肿的眼睛,可还是不解决问题。夏天冰箱里有冰块可能好用些……”
“别那么漫不经心。”
“我太难受了呀。”
“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久子乖乖地把眼睛移向银平。从眼神来看,与其说她的这双眼睛望着银平,莫如说是让银平看着她这双眼睛。银平感受到久子肌肤的温馨,他沉默不语了。
银平和久子建立这种关系以前,曾想过向恩田信子探询一下久子家庭的内情。据久子说,她对恩田无所不谈。
然而,银平觉得恩田这个学生有点难以接近,向她打听久子的事吧,又怕她看透自己的内心活动。恩田的学业成绩优秀,个性也很倔强。有一回,上课时间,银平给她们读福泽谕吉①的《男女交际论》:
“川柳②诗句写道:走二三百米,夫妇始相伴。”
下面又是:
①福泽谕吉(1834-1901)日本思想家、教育家、评论家。
②由十七个假名组成的诙谐、讽刺的短诗。
“比如夫出外旅行,妻依依惜别;妻病魔缠身,夫亲切看护,公公婆婆就看不惯,是违背公婆之意,此等奇谈世上也并非没有啊。”
女学生们听了哄堂大笑,恩田却一笑不笑。
“恩田,你没笑吗?”银平说。
恩田不作答。
“恩田,你不觉得可笑吗?”
“不可笑。”
“自己虽不觉得可笑,大伙都觉得可笑而笑了,你笑笑不也很好吗?”
“我不愿意。和大家一起笑也未尝不可。不过,大家笑后,我不跟着笑也可以嘛。”
“诡辩。”银平一本正经的样子。
“恩田说不可笑,大伙觉得可笑吗?”
教室里鸦雀无声。
“不可笑吗?这篇东西,福泽谕吉是在明治三十九年写的,战后的今天读后也不觉得可笑,那就成问题啦。”银平接着这么说,话说到中途,突然不怀好意地问道:“话又说回来,有人见过恩田笑吗?”
“见过,我就见过。”
“见过。”
“她常笑的呀。”
学生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边笑边回答。
银平后来回想:这个恩田信子和玉木久子所以成为最好的朋友,也许是因为久子也把异常的性格隐蔽起来吧。久子身上似乎荡漾一股诱着银平跟踪的魁力,久子深藏在内心的情感不是接受了银平的跟踪吗。久子这个女性像霎时触电而战栗一样,震惊不已。久子委身于银平的时候,恐怕都是和大多数少女一样的吧。连银平也感到一阵颤栗。
对银平来说,或许久子也是他第一个情人。他们在高级中学里,是教师和学生的关系,银平却爱上了久子。银平觉得这段自于是他以往半生最幸福的时刻。父亲在世时,幼年的银平在农村曾向往过表姐弥生,无疑那是纯洁的初恋,只不过是年纪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