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父孝子心长语重 风流郡守咏诗判案(2)
时间:2023-01-10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二月河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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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统勋苦笑了一下:“也不单为生他的气,是气不打一处来啊……叫了盐道、漕运使来,想问问给高恒钱度他们押运铜船的是谁,是官道上的还是黑道上的。要是黑道上的,就得想曹寡妇机房带的那一千多织机工人,是不是与‘一枝花’党羽有牵连……谁知话没说三句,盐道漕运两拨子官儿,窝子狗一般对咬对叫起来——原来三天前,他们在藏春阁吃花酒,为一个婊子争风打过一架。到我这里,仍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气得发晕,他们越发兴起,对着抖落,盐帮官儿和净土庵一伙子尼姑明铺夜盖奸私,漕帮官员自相鸡奸,竟是一窝兔子!酒席上商定换老婆奸宿……我们大清现今真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这样的‘吏治’还整顿得起么?”
“儿子也想劝父亲一句话。”刘墉这才真的明白父亲发怒的原由,叹着气道,“能管着又想管的,就料理一下;顺眼不顺眼的,自己绝不生气。民间说唱儿的现今颂您是‘包龙图’。就是包龙图有十个,一百个,看这样的吏治,认真起来,都要气坏了,也是束手无策的。学一学元长公,那份洁身自好,又活得潇洒………‘他滞洒个屁!”刘统勋道,“他也一肚皮的无名火,今天头一次升衙,就拍案大怒,摘了江宁道、江南巡风使和金华知府三个人的顶子,请旨查办——金华火腿好,他吃出怪味儿来了!”
刘墉未及说话,竹帘一响,走进尹继善来,抱手笑道:“好一副行孝图!继善在外听壁角多时了。你爷们谈心,把我牵扯进来——你别动,你有心疾,又太累,就这么歪着,世兄你只管行孝,我们说话。”
“是元长啊!”刘统勋到底还是坐起身来,这番歇息,他精神看去好多了,一边命刘墉给尹继善沏茶,一边笑道:“儿子正在劝我学你,我说你屁的个潇洒,你这曹操就到了。”“金华火腿不好吃,我也睡不着,到你这里吃清茶来了。”尹继善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却是善于调养颐和,眉目转盼间神采流移,看上去还不到四十岁般的精神爽朗。尹继善用指头弹着杯,望着刘墉微笑:“世兄大约不知道,江宁道、江南巡风观察使和金华知府,都是我原来使老了的官员。一个人提着条火腿来,为我回任‘接风’,收条火腿有什么?临走三个人不约而同地都用指头敲,我就动了疑,剖开一看,里头是嵌着金丸子写的个‘福’字儿。这东西敢吃么?吞金自杀呀?”这一来连刘统勋也惊诧,说道:“不是说就是火腿变味儿了么?当众喝斥,又摘顶子又说‘听参’,灰溜溜提着东西回去……我还觉得你过分了呢!原来里面还有文章!”
尹继善诡谲地一笑,“这就是我与延清公的不同之处了。摘了顶子,过几天还还他们,叫来训斥一顿,再安慰凡句,真的是好样的,我还要抬举。既能洁身自好,又能教众人警惕自律,也不太扫他们的脸。我说到底是个一方神圣,不能维护下头,谁肯实心跟我作事办差?”
刘墉听这番话,心下佩服得五体投地,觉得这种实学,真比国子监祭酒在大学里召集诸生,讲“孝梯忠信礼义廉耻”说“知耻善莫大焉”、“利义不可兼得,吾宁舍利而取义”之类的道理要高明一万倍。思量着,听刘统勋苦笑道:“可谓用心良苦!以诈取直,近乎于诡谲不愧于正。可惜我刘统勋性子暴烈,不能东施效颦。墉儿,听听你尹世叔的话可以,也要好好想想,择其善者取为你用。不要邯郸学步,他这一套只适用于他尹元长。如今吏治败坏滤漫,没有人挺身出来雷厉风行、甘冒矢石的勇者,也是不成的。所以,高国舅、什么钱度,也许背后还有更大的黑幕,我们爷们努力把它掀翻了,看是怎样?你给我争口气!”说着一呛,顿时吭吭地咳嗽起来,刘墉便忙替他捶背,低声答道:“是。儿子听命!”
“我是真的服气你刘延清公。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是为泼天大勇。”尹继善看他父子俩这样情景,觉得甚是悲壮感人,撼得心里翻江倒海。竭力抑着自己冲波逆折澎湃激荡的心,尹继善勉强笑道:“我新回金陵,而且又要到甘陕督办军机,不能实地帮办案子。但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你要我怎样个帮忙法?说吧。”
刘墉见父亲点头,从容说道:“圣驾八月初九抵达南京,尹大人料是已经知道。据派去卧底的人汇报,易瑛似乎没有谋刺的逆动。但各红阳教香堂堂主,在大湖船上聚议了三次;我们的细作到不了易瑛跟前,不知道议的什么事。只听堂主回来说,‘月亮十五不圆十六圆。今年要祭红阳老祖,无生老母,慈善人天欢喜,大大热闹一番’。看样子,只是想趁皇上南巡,南京、苏杭扬州必然热闹欢庆,使劲搅闹一番,把‘盛世’繁华的牌子给败坏了,让天下人瞧见白莲教的势力。元长公没回来,他们已经知道你复任两江总督,也有给您点颜色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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