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回到多情窝,等待他的是去而复返的婠婠,她仍是那美得令人心颤的样儿,并回复一向冷漠笃定的神态,似乎世上再没有能使她动心的东西。可是徐子陵却感到她和以往不同,但究竟怎样的不同?他却说不出来。
直至踏进内堂,目睹她安祥悠闲的坐在靠窗椅子处,他才知道她芳驾在此,而不能预早生出感应。如此不济的最大原因,是因他担心寇仲致心神不属。
婠婠冷冷的瞧着他,樱唇轻张的道:"这么夜哩,子陵到那里逛?"
徐子陵在她旁坐下,沉声道:"昨晚你是否在利用我?"
婠婠皱眉道:"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好吗?人家现在孤立无援,你仗义帮忙好应该吧!"
徐子陵摇头不悦道:"你若要我帮你,何不开诚布公的提出要求,竟要来骗我!你那甚么为师傅哀伤的哭哭啼啼,全是装出来的。用心是先引起我对你的同情心,再利用对我长生真气的认识,助你在天魔大法上修炼到功行完满的最高境界,我有说错你吗?"
婠婠默然片晌,心平气和的道:"子陵是甚么时候醒觉的?"
徐子陵想不到她敢坦然承认,心中反响起危险的警号!硬将不平之气压下,淡淡道:
"我太愚鲁哩!要直至刚才看到你的一刻,才敢肯定自己又中你的奸计。"
婠婠凝望前方空处,声音转寒,道:"子陵勿要再侮辱我。我现在正挣扎求存,否则只有臣服于石之轩的一条路走。你助我成为阴癸派的新主人,我则助你除掉石之轩,各有得益,岂非两全其美。"
徐子陵苦笑道:"你想得真周详妥当,你该比我更想除掉石之轩吧!他正是你想统一魔道最大的障碍。"
婠婠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动人娇笑声,摇头叹道:"子陵错哩!且错得非常厉害。我只要向石之轩俯首称臣,他会对我爱护惟恐不及,说不定还将我收作他的女人,让我成为他的左右臂助。可是你和寇仲却是他的眼中钉,寇仲他尚可容忍,因为可利用他来牵制李世民,但你和师妃暄的关系却是他无法容忍的。更大的问题是你两人的修为每天均在突飞猛进中,终有一天会成为宁道奇和宋缺那级数人物,深深威胁到我圣门的存在。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石之轩绝不会错过杀你的机会。"
徐子陵听得糊涂起来,婠婠固言之成理,可是当他面对石之轩时,确实感到他因石青璇的关系至少目前尚未有杀他之意。不过石之轩真正的心意谁都没法捉摸,则是不争的事实。
婠婠终朝他瞧来,原本冰冷的眼神被复杂难明的神色替代,柔声道:"你可以信人家一趟吗?石之轩上次放过你,是因他受祝师玉石俱焚所创,至今内伤未愈,所以借石青璇以稳住你,一旦他内伤尽愈,那时不但你要遭殃,石青璇亦将遭他毒手。石之轩是没有人性的人,绝不能以常人之心测度。"
徐子陵暗里出把冷汗,因为婠婠的分析有强大的说服力,说的极可能是真实的情况。
兼且师妃暄曾说过石之轩"康复"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自己的女儿,虎毒不食儿这类说法对凶残如石之轩是两码子事。他可以不信婠婠,却不能不信师妃暄的预测,何况他曾亲口向师妃暄说过会尽力除去石之轩。
那晚石之轩明明是要来对付侯希白,却因他的介入改变计划,装作专为与他见面,并劝他到巴蜀找石青璇,说不定全因不想他在这里阻手阻脚,妨碍他统一魔道的大计。
婠婠的说话再一字一字的传入他耳内道:"要杀石之轩,现在正是最后一个机会。
否则若待他完全复原,那时即使天下三大宗师联手对付他,他仍有安然逃逸的能耐。"
徐子陵仍坚守最后一道防线,不说出石之轩就是坐禅的大德圣僧,沉声道:"我们纵有杀他之心,但该到那里找他和如何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