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字德厚,吴兴武康人也。性聪悟,有异常童。弱岁而孤,居丧合礼。及长,专心儒学,从师不远千里,遂博览群书,尤明《诗》、《礼》及《左氏春秋》。梁大通三年,起家王国常侍。梁武帝欲高置学官,以崇儒教。中大通四年,乃革选,以重补国子助教。大同二年,除《五经》博士。梁元帝之在藩也,甚叹异之。及即位,乃遣主书何武迎重西上。及江陵平,重乃留事梁主萧詧,除中书侍郎,兼中书舍人。累迁员外散骑侍郎、廷尉卿,领江陵令。还拜通直散骑常侍、都官尚书,领羽林监。詧又令重于合欢殿讲《周礼》。
高祖以重经明行修,乃遣宣纳上士柳裘至梁征之。仍致书曰:
皇帝问梁都官尚书沈重。观夫八圣六君,七情十义,殊方所以会轨,异代于是率由。莫不趣大顺之遥途,履中和之盛致。及青缃起焰,素篆从风,文逐世疏,义随运舛,大礼存于玉帛之间,至乐形于钟鼓之外。虽分蛇、聚纬,郁郁之辞盖阙;当涂、典午,抑抑之旨无闻。有周开基,爰踪圣哲,拯苍生之已沦,补文物之将坠。天爵具修,人纪咸理。
朕寅奉神器,恭惟宝图。常思复礼殷周之年,迁化唐虞之世。惧三千尚乖于治俗,九变未叶于移风。欲定画一之文,思杜二家之说。知卿学冠儒宗,行标士则。卞宝复润于荆阴,随照更明于汉浦。是用寤寐增劳,瞻望轸念。爰致束帛之聘,命翘车之招。所望凤举鸿翻,俄而萃止。明斯隐滞,合彼异同。上庠弗坠于微言,中经罔阙于逸义。近取无独善之讥,远应有兼济之美。可不盛欤。
昔申培鲐背,方辞东国;公孙黄发,始造西京。遂使道为艺基,功参治本。今者一征,谅兼其二。若居形声而去影响,尚迷邦而忘观国,非所谓也。
又敕襄州总管、卫公直敦喻遣之,在途供给,务从优厚。保定末,重至于京师。诏令讨论《五经》,并校定钟律。天和中,复于紫极殿讲三教义。朝士、儒生、桑门、道士至者二千余人。重辞义优洽,枢机明辩,凡所解释,咸为诸儒所推。六年,授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露门博士。仍于露门馆为皇太子讲论。
建德末,重自以入朝既久,且年过时制,表请还梁。高祖优诏答之曰:"开府汉南杞梓,每轸虚衿;江东竹箭,亟疲延首。故束帛聘申,蒲轮征伏。加以梁朝旧齿,结绶三世,沐浴荣光,祗承宠渥,不忘恋本,深足嘉尚。而楚材晋用,岂无先哲。方事求贤,义乖来肃。"重固请,乃许焉。遣小司门上士杨汪送之。梁主萧岿拜重散骑常侍、太常卿。大象二年,来朝京师。开皇三年,卒,年八十四。隋文帝遣舍人萧子宝祭以少牢,赠使持节、上开府仪同三司、许州刺史。
重学业该博,为当世儒宗。至于阴阳图纬,道经释典,靡不毕综。又多所撰述,咸得其指要。其行于世者,《周礼义》三十一卷、《仪礼义》三十五卷、《礼记义》三十卷、《毛诗义》二十八卷、《丧服经义》五卷、《周礼音》一卷、《仪礼音》一卷、《礼记音》二卷、《毛诗音》二卷。
樊深,字文深,河东猗氏人也。早丧母,事继母甚谨。弱冠好学,负书从师于三河,讲习《五经》,昼夜不倦。魏永安中,随军征讨,以功除荡寇将军,累迁伏波、征虏将军,中散大夫。尝读书见吾丘子,遂归侍养。
魏孝武西迁,樊、王二姓举义,为东魏所诛。深父保周、叔父欢周并被害。深因避难,坠崖伤足,绝食再宿。于后遇得一箪饼,欲食之;然念继母年老患痹,或免虏掠,乃弗食。夜中匍匐寻母,偶得相见,因以馈母。还复遁去,改易姓名,游学于汾、晋之间,习天文及算历之术。后为人所告,囚送河东。属东魏将韩轨长史张曜重其儒学,延深至家,因是更得逃隐。
太祖平河东,赠保周南郢州刺史,欢周仪同三司。深归葬其父,负土成坟。寻而于谨引为其府参军,令在馆教授子孙。除抚军将军、银青光禄大夫,迁开府属,转从事中郎。谨拜司空,以深为谘议。大统十五年,行下邽县事。
太祖置学东馆,教诸将子弟,以深为博士。深经学通赡,每解书,尝多引汉、魏以来诸家义而说之。故后生听其言者,不能晓悟。皆背而讥之曰:"樊生讲书多门户,不可解。"然儒者推其博物。性好学,老而不怠。朝暮还往,常据鞍读书,至马惊坠地,损折支体,终亦不改。后除国子博士,赐姓万纽于氏。六官建,拜太学助教,迁博士,加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天和二年,迁县伯中大夫,加开府仪同三司。建德元年,表乞骸骨,诏许之。朝廷有疑议,常召问焉。后以疾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