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叉之专政,矫情自饰,劳谦待士。得志之后,便自骄愎,耽酒好色,与夺任情。乃于禁中自作别库掌握之,珍宝充牣其中。叉曾卧妇人于食舆,以帕覆之。舆入禁内,出亦如之,直卫虽知,莫敢言者。姑姊妇女,朋淫无别。政事怠堕,纲纪不举。州镇多非其人,于是天下遂乱矣。叉自知不法,恐被废黜,乃阴遣弟洪业召武州人姬库根等与之聚宴。遂为誓盟,欲令为乱,朝廷必以己为大将军往伐,因以共为表里,如此可得自立。根等然其言,乃厚遗根等,遣还州,与洪业买马。
从刘腾死后,防卫微缓。叉颇亦自宽,时宿于外,每日出游,留连他邑。灵太后微察知之。正光五年秋,灵太后对明帝谓群臣,求出家于嵩山闲居寺,欲自下发。帝与群臣大惧,叩头泣涕。遂与太后密谋图之。乃对叉流涕,叙太后欲出家忧怖之心。叉乃劝帝从太后意。于是太后数御显阳,二宫无复禁碍。举其亲元法僧为徐州刺史,法僧据州反叛。灵太后数以为言,叉深愧悔。丞相、高阳王雍虽位重于叉,而甚畏惮。会太后与帝游洛水,遂幸雍第,定图叉之计。后雍从帝朝太后,乃进言叉父子权重。太后曰:"然。元郎若忠于朝廷,何故不去领军,以余官辅政?"叉闻之甚惧,免冠求解。乃以叉为仪同三司、尚书令、侍中、领左右。
叉虽去兵权,然总任内外,不虑黜废。又有阉人张景嵩、刘思逸、屯弘昶、伏景谋废叉。嵩以帝嫔潘外怜有幸,说云,元叉欲害之。嫔泣诉于帝云:"叉非直欲杀妾,亦将害陛下。"帝信之。后叉出宿,遂解其侍中。旦欲入宫,门者不纳。寻除名。
初,咸阳王禧以逆见诛,其子树,梁封为邺王。及法僧反叛后,树遗公卿百寮书,暴叉过恶,言:"叉本名夜叉,弟罗实名罗刹。夜叉、罗刹,此鬼食人,非遇黑风,事同飘堕。鸣呼魏境!离此二灾。恶木盗泉,不息不饮,胜名枭称,不入不为。况昆季此名,表能噬物,日露久矣,始信斯言。"叉为远近所恶如此。
其后灵太后顾谓侍臣曰:"刘腾、元叉昔邀朕索铁券,望得不死,朕赖不与。"中书舍人韩子顺对曰:"臣闻杀活,岂计与否。陛下昔虽不与,何解今日不杀?"灵太后怃然。未几,有人告叉及其弟爪谋反。先遣其从弟洪业率六镇降户反定州;叉令勾鲁阳诸蛮侵扰伊阙,叉兄弟为内应,起有日矣,得其手书。灵太后以妹婿故,未忍便决。群臣固执不已,明帝又以为言,太后乃从之。于是叉及弟爪并赐死于家。太后犹以妹故,复追赠尚书令、冀州刺史。叉子舒,秘书郎。叉死后,亡奔梁,官至征北大将军、青冀二州刺史。
子善,亦名善住。少随父至江南,性好学,通涉《五经》,尤明《左氏传》。侯景之乱,善归周,武帝甚礼之,以为太**尹,赐爵江阳县公,每执经以授太子。
隋开皇初,拜内史侍郎,凡有敷奏,词气抑扬,观者属目。陈使袁雅来聘,上令善就馆受书。雅出门不拜。善论旧事有拜之仪,雅未能对。遂拜,成礼而去。后迁国子祭酒。上尝亲临释奠,令善讲《孝经》,于是敷陈义理,兼之以谏。上大悦曰:"闻江阳之说,更起朕心。"赍绢一百匹,衣一袭。善之通博,在何妥之下,然以风流酝藉,俯仰可观,音韵清朗,由是为后进所归。妥每怀不平,心欲屈善,因讲《春秋》。初发题,诸儒毕集,善私谓妥曰:"名望已定,幸无相苦。"妥然之。及就讲肆,妥遂引古今滞义以难善,多不能对。二人由是有隙。
善以高颎有宰相之具,尝言于上曰:"杨素粗疏,苏威怯懦,元胄、元旻,正似鸭耳。可以付社稷者,唯独高颎。"上初然之。及颎得罪,上以善言为颎游说,深责望之。善忧惧,先患消渴,于是病顿而卒。
叉弟罗,字仲纲。虽父兄贵盛,而虚己接物。累迁青州刺史。叉当朝专政,罗望倾四海,于时才名之士王元景、邢子才、季奖等咸为其宾客,从游青土。罢州,入为守正卿。叉死后,罗通叉妻,时人秽之,或云其救命之计也。孝武时,位尚书令、开府仪同三司、梁州刺史。孝静初,梁遣将围逼,罗以州降,封南郡王。及侯景自立,以罗为开府仪同三司、尚书令,改封江阳王。梁元帝灭景,周文帝求罗,遂得还。除开府仪同三司、侍中、少师,袭爵江阳王。舒子善住,在后从南入关,罗乃以爵还善住,改封罗为固道郡公。
罗弟爽,字景哲。少而机警,位给事黄门侍郎、金紫光禄大夫。卒,谥曰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