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遇杀手

　　杨铮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税务检查至尾声，郑婕将他叫过去，满脸严肃地要求他说明三月十六日天宏公司汇入七百六十万元装潢款的详细情况。
　　“我们的收入传票中不是附有合同文本的复件吗？”
　　“复件已经看了，我们认为合同中所列项目收入不会有七百六十万那么多，你能不能将其中各个收入明细说一下。”
　　杨铮勉强笑道：“装潢业就是这样，有时会赚些莫名其妙的钱，何况虚报收入只对你们税务部门有好处，我们怎么会做这种傻事？”
　　郑婕冷冷道：“那可说不定，谁知道你搞什么名堂。这份装潢合同内容含混不清、服务范围语焉不详，不像你们这些精明的大老板做出的事。”
　　“当时……比较匆忙，也没细看，反正是长期合作的老朋友了，哈哈。”
　　“长期合作的朋友？是吗？这个先不谈。我问你，合同上写的东亭小区共有多少幢楼？多少套房？建筑面积是多少？难道装潢合同中不应该注明这些项目吗？”
　　杨铮只觉得浑身冒汗，脊背发凉，支吾道：“我找销售人员查，这些数据应该都有。”
　　“不要你查，我已经问到了。东亭小区是驷城天宏集团开发的标准居民楼，有十二幢楼，五百七十六套房，建筑面积六万四千多平方米，对不对？”
　　“可能是吧，具体情况我记不太清了……”
　　“那你告诉我，你们进行的装潢包括哪些项目？”
　　“室内墙壁粉刷、安装防盗门、窗户、埋放暗线、简易照明灯、铝合金封闭阳台之类。”
　　“平均每套房子的装潢成本是多少？”
　　“六七千。”
　　“不会吧，就算居民自己搞这些基本装潢都不会有这么高，顶多三千元差不多。好，就算每套七千，那整个东亭小区的装潢成本是多少？不过四百万，怎么会高达七百六十万？这个账究竟怎么算的？”
　　杨铮被郑婕一棒接一棒地打蒙了，勉强道：“应该……还有追加项目，综合布线、智能小区等等，这些项目的投资非常高。”
　　“行，那你向我提供追加项目的合同文本，注意，我要原件。”
　　杨铮连声答应，匆匆退出会议室直接奔入经理室将门反锁。
　　夜深人静，林诚悄悄潜入富利公司所在的大厦。
　　他爬到通风层的隔板上播放杨铮今天的通话记录。下午郑婕向杨铮发难的计划他上午就从吴稚珺那儿得知，按说应该早点进入通风层实时监听，但考虑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宁可放慢侦查进度也要保证自身安全，吴局和李亦然的出现已经拉响了安全警报。
　　但林诚不想退出胥市，一方面他不能放弃已经略有头绪的现有线索，另一方面尽管有来自战友李亦然的压力，总比回到驷城面临费铁峰和章天宏两处强大的攻势好些。
　　突然有一段对话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
　　“大哥，大事不好，税务局的人发现那几笔账了，问了很多问题，还要我提供原始合同。”
　　“你别慌，慢慢说清楚。”
　　电话中杨铮将下午与郑婕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臭娘们儿，她想干什么？这些事应该不属于税务核查的范围，你是不是得罪过税务局的人？”
　　“怎么会呢？大哥，对这些人我巴结还来不及，现在怎么办呢？”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声音说：“这样吧，我让他们赶紧弄份合同出来，盖好章我派人连夜送给你，先糊弄一下再说，如果还不行我另想办法，对付这些税务我还是有办法的。”
　　“好好好，我就在家中等。”
　　“记住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你在家等人。”
　　“当然当然。”
　　不好！章天宏要灭口。
　　林诚头脑中立刻闪过这个念头。他看看时间，此时是凌晨两点多，假设他们通话时间是下午四点钟左右，章天宏寻找杀手和布置任务约需一小时，从驷城开车到胥市约需五小时，这就意味着晚上十点至十一点之间杨铮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怎么办？林诚急速在心中权衡各种方案，考虑选择后的利弊，数分钟后他决定到杨铮家中看看，至少可以在第一时间看到现场，取得一些有价值的资料。
　　凌晨时分出租车很少，好容易等到一辆，林诚匆匆上车坐到后排，扶扶墨镜用沙哑的声音说：“胜利花园。”
　　司机诧异地瞧他一眼，不做声向前开。
　　胜利花园是个封闭式管理的高级住宅区，里面的宅主大多是商界名流出入尽是名车，林诚这时候打车到那里，难免让人觉得诧异。
　　车上的收音机里正报午夜新闻，一个甜美的声音清脆利落地说：“今天我市胜利召开土地招商会议，会上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
　　“没一个会议不是胜利召开，就不能换换说法。”司机不屑道。
　　“声音还不错。”林诚搭讪。
　　司机有些惊讶：“师傅不是胥市人？”
　　“你怎么知道？”
　　“胥市老百姓哪个不知道这位首席播音员，电视台第一美女岑羽。”
　　“喔……”林诚点点头。
　　司机歪着头说：“她还是仇老大的情妇，地球人都知道。”
　　林诚问：“仇老大是谁？”
　　司机谨慎地前后看看，仿佛害怕冒出个告密者似的，悄声说：“申东集团董事长，仇浩。”
　　林诚若有所悟，吴稚珺说过，这个人很有背景，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说话间已经到了，林诚下车后看着车辆驶远，贴着墙走了一段路，看看四周没人，一翻身跃过高墙稳稳落在里面的草坪上。身体隐在月光的阴影里迅速寻至杨铮所在的九号楼，抬头一看，心中一阵狂喜。
　　杨铮住的三楼卧室里透出淡淡的灯光。
　　一个可能是章天宏没有打算杀他灭口，即使这样，凌晨两三点钟还亮着灯不睡觉的可能性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