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九日
敬启。许久未曾联系,鄙人守田一郎。
您还记得鄙人吗?被教授的天才直觉选中而流放到能登的实验所的后辈,想必您一定已经不记得了吧。轻易地就忘了我这种世所罕见的奇才可让人很困扰,所以给您写上书信一封。
前几日,我收到了来自小松崎的信。(只有他还惦记着我。)
摇晃在能登铁路上读着他的信,停车的时候偶然一抬头,我发现月台的对面正在展示着铁路邮政车厢。深色的车体上的邮政标志闪闪耀眼。在我的妄想中,这个邮政车厢曾身载数量庞大的书信沿着铁路将相隔千里的母子、朋友以及恋人的心紧紧地联系了起来。这一定是上天的旨意,于是我下定决心要磨炼自己写信的技术。
正是在高度情报化的社会下,亲笔写信才更凸显其力量。写下足够充满邮政车厢的信,利用通信习得掌控人心灵的技巧,在人生的双六游戏中轻松跨过每一个紧要关头。现在的我已经今非昔比,再也不是那个被大冢学姐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无能之辈,而是手握只笔积极向前闭关修炼写信技巧的独行侠。JapaneseSamurai呦,写信吧!
如此这般,如大冢学姐有时间的话,也请给我写信。
并不是因为寂寞哦。
话虽如此,但是这个能登鹿岛临海实验所确实是个寂寞的场所。
虽然是面朝七尾湾的海边,但是除了实验所以外一无所有。可以说是除了研究以外无一事可做的地狱级别的理想研究场所。每天能和我交流的只有水母和指导我的谷口先生。水母不会说话,谷口先生只会骂我。说起这位谷口先生可真是个怪人,他每天咕嘟咕嘟地喝着自创的营养饮料增强精力,每晚自弹自唱曼陀林。大冢学姐还记得那把贴有般若心经的传说中的曼陀林吗?谷口先生骄傲地表示:「在研究室时,是我教大冢曼陀林的哦。」他每天开车从七尾上下班,前几天回去时载了我一程,在车中拜听到了他有关「泡妞」的高论,实在是荣幸之至。
在这荒凉至极的日子中,无聊像宇宙般无尽蔓延。大冢学姐喜欢的品牌店也没有,要说有的话也就只有自动贩卖机了。大冢学姐的话不消半日就会逃走吧。在晚上的能登鹿岛站等电车时,我向流星许愿「想回京都」。可悲可叹,守田一郎。请尽情哀怜我吧,无须客气。
京都的樱花如何?这里的有点惨淡。
樱花飞舞的季节研究室一下子就会增加很多新人,一定很热闹忙乱吧。据小松崎的来信,似乎您刻不容缓地就让新人们在走廊。里站成一排宣誓对您绝对服从了呢。我在寂寞的海边向您献谏,希望您好好考虑一下这种强权政治。另外,最好也不要在「吴岛」将杯子晃得叮叮当当响地大口咕咕嘟嘟地喝凉啤酒了,对身体有害。最后,也请不要以大冢学姐的一己之见左右新人们的毕业论文题目,那是教授的工作。
匆匆顿首
守田一郎
致大冢绯沙子
四月十九日
敬启。
来信拜读。这里也已经是樱花盛开了。能登鹿岛站有樱花通道,平时作为基本没有人的无人站经常会有摄影师来拍照。虽然没有举办赏花的宴会,但我还是拍了照片附信送上。满开的樱花下一张面无表情装模作样的人就是连日以来一直在给我找小麻烦的谷口先生。谷口先生打算对其实是从大冢学姐那里学到曼陀林的事实否定到底。「不要相信Hisako·Ohtsuka的话。」他这么说。要是我来做仲裁的话,我到宁愿与谷口先生站在同一战线。
感谢发来赏花会的报告。
在樱花四散飞舞的贺茂川河畔开设赏花宴会,读着读着我就忍不住回忆的泪水,将来信淋得湿透。被踢出常年居住的京都,流放到能登的海边,甚至不能和满载新鲜感的大四生接触的我着实悲哀。无论如何请哀怜我。请毫不客气地哀怜我。
我也想在贺茂川河畔吃着肉观赏小松崎落人爱河的瞬间。三枝同学长得漂亮吗?虽然我对大冢学姐的眼力不得不深表佩服,但是过了二十岁还能轻易被人看穿心意的小松崎实在是没出息。看来不学会隐藏心意这种程度的技艺实在不行。隐藏隐忍,最好彻底忘掉。伊吹同学也要找工作,却特意去参加赏花大会,真是勤快的人。她在大阪过得还好吗?小松崎和我都是没什么决心没什么主见就随波逐流地读了研,只有她实在了不起。从在舞鹤的海洋实习认识以来她就一直这么了不起。只有傻瓜笨蛋们才左来右往不知所往。实在是让人惭愧。可悲可叹。傻瓜笨蛋都去死吧(包括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