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铎是位文物鉴定专家。这天,他在民博会现场为广大藏友作免费鉴定。忙了一上午,也没发现一件有价值的藏品,他有些闷闷不乐。 临近散场时,一对老年男女来到陈铎的面前。男的眉头紧锁,有点不怒自威的气质。女的背着包,看上去慈眉善目,笑眯眯地跟在男人的后头。 男人打开女人的背包,拿出的藏品让陈铎大吃一惊。那是一件雍正官窯粉彩描金人物六棱高足笔筒,毫不夸张地说,这是民博会开幕以来看到的藏品中,收藏价值和艺术价值最高的一件。陈铎强掩狂喜,小心翼翼地捧起笔筒,可这一看,他的心却一下子凉到了谷底。 这笔筒的底部被敲出了一个两三厘米直径的圆洞,六个高足也都被磨去了半截。 这么精美的一件宝贝,废了! 因为心痛,陈铎的脸色都有点变了,抚摸着高足的手也在微微发抖。对面的女人一直紧盯着他的脸,这时忽然拉了拉男人的胳膊,轻声说:“老马,你去给我买瓶水吧,我渴了。” 男人的眉头蹙得更紧,脸一沉,不耐烦地说:“你自己不会去啊!” 女人赔着笑脸,声音更加温软,还带着乞求的语气:“老头子,你就替我走一趟吧,我腿有点儿疼。等晚上回去,我给你做清蒸鳜鱼。” 男人不情愿地走开了。女人目送他走远,回过头时笑容倏然消失,神情变得很急切,问道:“老师,我爹留给我的这件东西,是不是有说道?” 陈铎沉重地点点头,指着那个小洞,没好气地问:“这是谁干的?为什么打了个眼儿?” “是我男人用锤子敲的。他喜欢养花,说这个东西做个花盆正好,那六个爪儿也是他磨短的。老师,是不是这东西有来历啊?难道是……真品?” 陈铎深深地叹了口气,指着笔筒给她讲解这件宝贝的来历,又告诉她,就在前一年,有件类似的藏品拍出了两百万的天价。 女人顿时脸色煞白,问:“老师,您是说,我家这个东西,如果不是敲坏了,也、也值两、两百万?” 陈铎肯定地点头道:“不止!自从去年那个笔筒拍完以后,同类的藏品价格飞涨。如果你这个笔筒完好无损的话,起码能拍出三四百万。唉,可惜呀,这一锤子,就大打折扣咯!” 女人的脸涨红了,回头看看男人离开的方向,忽然转过头急切地说:“老师,一会儿我男人回来,您可千万别跟他这么说!他脾气本来就急,前年又得了脑中风。医生说,他那病最怕着急上火,他要冷不丁听着这个事儿,我担心他……” 陈铎突然明白过来:“你让他去买水,是故意支开他的?” 女人点点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很快,男人拿着瓶水回来了。陈铎赶紧调整情绪,尽量把语气放平缓:“是仿品,如果不打个眼儿,能卖个三五百块。如今……你们还是留着种花吧。” 听到“三五百块”几个字,男人随手就把笔筒塞进背包里,转头对女人轻蔑地说:“我就知道,你爹能有什么好东西留给你!走吧,回家!”女人连连点头,跟在男人身后走了。 走出几步后,女人回过头,对着陈铎做了一个双手合十的动作。 陈铎摆摆手,同时在心里默默祝福这个女人,她那脾气暴躁的男人因为不识宝,糟蹋了一件价值几百万的宝贝,希望他能看重身边的另一件无价之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