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早春虽然刮着料峭的寒风,但毕竟是春天,到处散发着春的气息。柳儿吐绿,草儿发芽,报春花在煦暖丽日的普照下,争奇斗妍。更有那呢喃的春燕和翻飞的蝴蝶,给这春天增添浓浓的生机。
穆宗皇帝同治的皇后阿鲁特氏这几天心情稍稍宽慰一些,一是慈禧太后及宫中诸太监近日来一直忙于新皇帝的登基大典和两宫皇太后的垂帘听政大典,对她的看守放松了。二来是皇位继承的事已经成为事实,任她阿鲁特氏如何哭闹与诉说也无人去听,也无人相信,她虽身为皇后但早已成为一个废人,可有可无。更主要的是阿鲁特氏在绝望中还存有一线微弱的希望,她希望有勇气活下去,把同治皇上的遗腹子生下来,无论是男还是女,这是同治皇上的血肉,应该给他留条根。正是出于这一点考虑,阿鲁特皇后在哭干了泪水之后,心境仿佛明亮许多,她在宫女雪雁的劝慰下开始稍稍吃一点食物,身子也结实了许多,勉强能够下床四处走动一下。
“雪雁,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回皇后娘娘,今天是二月二十日了。”
“唉!想不到我这一病躺下竟二月有余,大行皇上也宾天二月有余了,也不知大葬之事安排怎样?”
“娘娘,你别操心那么多了,宫中与朝中这么多人,那事有专门官员办理,你安心养病吧!身体要紧,千万别想那伤心事!”
“雪雁,你跟随我多年,我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吗?怎能不想呢?”
“娘娘,这参汤都快凉了,你快喝吧。吃完我陪你到房外走走,透透这多日来的闷气。”
“雪雁,这多日来可难为你这么体贴照料我,不知让我说什么好,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当牛当马来报答你。”
“娘娘,你这么说可折杀我了,千万不能这么说,服侍娘娘是奴才应该做的事。”
“雪雁,以后别喊什么皇后、娘娘了,我如今已什么也不是,还不知能活到哪一天,你我姐妹相称就可以了。”
“皇后,奴才不敢,就是娘娘同意,奴才也不敢,如果老佛爷知道还不要小的命,这话可不能让老佛爷知道。”
“你说的也是,这宫中到处都是她的耳目,有个风吹草动她都知道。我虽是皇后,却处处受制于她,就连皇上当年还不是处处受她约束,待皇上独立处理朝事时,她名义上归政,许多大事仍亲自过问,皇上稍有不报,她就不满,有时甚至说出一些让皇上不能接受的话。唉,她们母子不和,我做儿媳的也难以端平,稍稍偏向皇上竟得罪了她,以至弄到今天这种地步。”
“娘娘,别说那陈年旧帐,让你心乱伤心了,咱们出去走走吧。瞧!外面的太阳多明亮,春天了。”
“是啊!到处都是春天了,只可惜我的身子太虚,如今又身怀有孕,怎有力气散步,你独自出去玩玩吧,让我一人在屋就是了。”
“娘娘,这哪能?来,我搀你走!”
“好,雪雁,太难为你了。”
雪雁挽扶着阿鲁特皇后走出宫门,来到御花园,他们边走边看,呼吸着新鲜空气,看着路边的花儿,草儿,到处呈现出一派盎然的春机。
“雪雁,早该来走走了,憋了一冬的花儿开了,草儿吐绿了,鸟儿也叫了,真美。”
“这是御花园,专门为皇上和皇后观赏修建的,当然美啦。”
“主要是春天来了,花园是美,野外田园一定更美,只可惜躲在深宫,让大好春光白白流逝了,作为一个平民百姓该是多么自由呀,像那水中的游鱼,空中的飞乌,无怪乎古人说: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可我?”
“娘娘今天一出门就抒情,又伤起春来,多少平民百姓甚至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都向往这皇后之位,做梦都想成为娘娘都梦不着。你有了却不知珍惜,反而羡慕起田园里采茶姑娘,草原上的牧羊姑娘来了,真让人不可思议?”
“雪雁,你还小,不懂事。人活着应追求一种生存的自由,人们不是常说:生命比金贵,为情舍命归,身处牢笼里,虽活犹何为?而如今,我是一切都没有了,这样苟活着,只是想保留下同治皇上的一点血肉。”
“娘娘,可别说了,看你又流泪了,去,到那水边去,我给你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