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旺在村里人缘很好,办事漂亮,为人热情,跟什么人都能打好交道。村民们都称赞他,他也以此为荣。眼看老村主任岁数大了,要换届选举了,张旺觉得自己是村主任的不二人选。
这天,张旺进城办事,看到路边有个老头在摆摊卖药,都是些中草药之类的。一阵大风把老头摊子上的药吹得四下飞舞,老头手忙脚乱地捡着,张旺赶紧过去帮忙,总算是没吹丢。老头对张旺挺感谢,问他有啥病没有,说自己是祖传的手艺,大病治不了,小病没问题。 张旺觉得好笑,随口说:“没啥毛病,就是过年放炮仗时被震了一下,耳朵一直有点嗡嗡响,医生说得慢慢恢复。咋的,你能治?” 老头想了想,从一堆草药里找出一个小盒来,只见里面有一颗药丸,他递给张旺说:“这是我家祖传之物,叫顺风耳,我自己耳朵好使,也没人肯花钱买它,就送给你吧,估计多少还是有些疗效的。”张旺盛情难却,就收下了,随手塞进兜里。 晚上吃完饭,张旺躺下睡觉,耳朵嗡嗡的难受,忽然想起了那颗药丸。他心想,老头跟自己无冤无仇的,总不会给啥毒药,就算吃了没效果,也没吃啥亏。于是,他起来把药吃了。药挺苦,好在小,一口就咽下去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耳朵还真不嗡嗡响了。张旺乐坏了,心说下次进城一定给老头药钱,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张旺忽然觉得有人在耳边轻声说:“张旺这事办得可不咋样呀。”张旺吓了一跳,心说谁跑进屋里来了?老婆回娘家了,自己一個人睡觉,莫不是进贼了?他睁开眼睛四下里看,却看不见人,正疑惑间,耳边的声音又响起了,就像是有人贴着他的耳边小声说话似的,声音虽小,却很清楚。 张旺一开始吓得够呛,但后来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他开始全神贯注地听那声音说啥。只听那声音说:“咱家小花长得那么好看,他张旺有啥牛的,还不愿意,最后娶的这个媳妇,我看也没好到哪儿去,三天两头地回娘家。张旺不会做饭,媳妇一回娘家,他就得吃馒头咸菜。我看他是自作自受,要是娶了咱家小花,哪会有这事儿?”这时,传来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就是,有眼无珠,自作自受嘛!” 听到这里,张旺算是明白了,这是隔壁老王和他媳妇的声音,本来老王想把女儿嫁给自己的,但自己娶了高中同学,看这两口子平时对自己挺客气的,想不到背地里竟这么说自己。张旺来了气,喊了一声:“别胡说八道,我丈母娘身体不好,我媳妇常回家看看有啥不对?你们凭啥说我自作自受?” 可他喊完这一句,人家那边并没有反应,还是照旧聊天,聊了几句后老王说:“起床做饭吧,一会儿还得进城卖菜呢。” 张旺这才反应过来,现在还是半夜,人家两口子因为要进城赶早市,所以得起床了。虽说是邻居,但隔着好几堵墙,人家听不见自己的喊话。可奇怪的是,自己咋能听见他们说话呢? 正疑惑间,隔壁的声音听不到了。张旺心说不会是自己做梦没醒吧,于是,他翻了个身接着睡。过了一会儿,耳边又响起声音,这回张旺有准备,没有害怕,专心地听起来。这次是老刘家的说话声,这老刘家在村东头,离张旺家有三里路,可听着声音和老王家一样清楚。只听老刘老婆念叨着:“这张旺净吹牛,说什么他哥哥在城里当官,可给咱家老二就找个学修车的活,我还以为有多大本事呢。”老刘倒是没说话,他一贯是怕老婆的,从来都是老婆说,他听着。 张旺听了,不禁又生气又委屈,他哥在城里一家高科技公司上班,只是个部门经理,老刘的二儿子刘小二大学都没考上,能进高科技公司干啥?再说刘小二喜欢玩车,张旺哥还是托了两个人才给他找的汽修厂工作。张旺为此还请他哥喝酒感谢,想不到人家竟然还不满意! 这下,张旺彻底睡不着了。第二天,他碰见隔壁老王两口子卖菜回来,觉得有点尴尬,但老王还是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又唠嗑了一阵子才走。后来,张旺又看见了老刘两口子,两口子不住地感谢张旺费心,给他们儿子在城里找了工作。张旺郁闷透顶,却只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这一天,张旺的耳边就没清净过,全村人在背后议论他,他都能听见。他发现了一个规律,他的顺风耳是有选择的,别人说别的事他听不见,只要一说“张旺”这俩字,他立刻就能听见。倒也有人说他好话,不过很少。一般一家人的,说起他来最多是半好半坏。 张旺十分郁闷,他本以为自己当村主任是十拿九稳,现在远远没了那股子乐观劲。他骑上自行车进城散心,没想到那老头居然还在那里卖药。张旺停下车,上前打招呼。老头见了他,乐呵呵地问:“那药好使不?”张旺没好气地说:“好使是好使,可好使过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