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南见杨婉哭得出来,心上的一块石头方才放下。要知一个人遭受巨大的不幸,最怕是把深沉的哀痛郁积心中,哭得出来,反而好了。
果然杨婉在大哭一场之后,神情显得疲倦不堪,也知道饿了。她恶斗半天,又跑了这许多路,疲倦、饥饿乃是正常的现象,倘若一直麻木无知,那就十分不妙了。
李思南说遁:“婉妹,你要记住哥哥的吩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总得吃点东西,才能长气走路呀。这山溪里有鱼,我来捉两条鱼吧。”
李思南跳进水里,许久才捉到了两条银白色的小鱼,笑道:“平时看渔翁捕鱼,容易得很,到自己去做,才知道艰难。可知工多艺熟这句俗话,的确是很有道理。不过,这两条鱼儿虽小,总比只吃干粮好些。”
杨婉已经生起了火,说道:“咱们的食量不大,这两条鱼儿也不算小了。来,我给你做烤鱼吃。呀,你湿淋淋的,也应该来烤烤火啦!”
李思南一面烤火,一面看着杨婉烤鱼,只觉身上暖烘烘的好不舒服。不只是身体觉得温暖,心中尤其觉得温暖,好像是杨婉点起的火将他的一颗心也燃烧起来了。
李思南看着杨婉被火映红的脸正自出神,忽见杨婉面色一变,低声说道:“南哥,你听,好像是有人来了。”
李思南蓦然一惊,从沉思中醒来,只听得山谷里果然是隐隐有着“得得”的蹄声,而且来的不止一骑。
李思南忙道:“快把火弄熄,找个地方躲躲!”要知他们此刻都是又饿又累,倘若来的乃是敌人,他们已是无力再斗一场了。
话犹未了,三个人六匹马已在谷中出现。杨婉抬眼望去,大为奇怪,说道:“这三个人都是女子,大约不会是来追捕咱们的吧?但三更半夜,三个女子,却到荒山幽谷来作什么?咦,南哥,你、你做什么?”
来的这三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明慧公主和她的侍女。原来明慧公主虽然交代了那黑衣喇嘛,仍是放心不下。她做事本来任性,忍受不了那份坐在家中等候消息的焦急,终于自己也赶来了。她怕追赶不上,和她的侍女每人都带了一匹空骑,在路上轮流替换。本来黑夜荒山!她们是很难找得着李思南的,无巧不巧,杨婉恰巧在这个时候烧起了一堆火,这就把她们引来了。
李思南见是明慧公主,心中虽然惊疑不定,却也存着一线希望,既然躲避不开,索性就迎上前去出声说道:“不敢有劳公主远来。一人作事一人当,我李思南任凭公主处置。”
明慧公主面带寒霜,冷冷说道:“你那天为何失约?我爹爹待你不薄,你又为何私自逃出和林?”
李思南道:“第一、我那天本来就没有答应你的约会,是余一中擅自替我作主的,你要追究失约之责,只能去责问余一中。第二、我并没有受你爹爹的官职,我是汉人,也不能在你们蒙古住一辈子,我光明正大地回家,又怎能说是私逃?”
明慧公主诧道:“你说什么?谁是余一中?你没有做官,你的爹爹可是做我们蒙古人的官。你的家就在和林,你又要回到哪一个家去?你这番说话简直是漏洞百出,骗孩子也骗不过去。”
李思南道:“公主有所不知,此事说来话长,请容李某详禀。”
明慧公主显出很不耐烦的神气,挥一挥手,冷笑说道:“你不必费神编造谎言了,哼,你不说我也明白,你不赴我的约会,原来是跑到这里和这个小妖精幽会。这小妖精是你的什么人?说!”
李思南虎目一轩,亢声说道:“要杀要剐,我李思南随你的便,你可不能侮辱我的妻子!”
明慧公主怔了一怔,说道:“什么?你说这、这女人是你的妻子?”
杨婉一声冷笑,接着说道:“我和李公子是光明正大的夫妻,要偷汉子的小妖精也许是会有的,但不是我!”杨婉气愤不过,绕了个弯儿,狠狠地刺了明慧公主一下。
明慧公主忽地哈哈笑道:“李思南,你在我的面前居然敢撒这样的弥天大谎!那日狩猎之时,你爹爹亲口对我说过,你还没有定亲,你哪里来的这个妻子?”明慧公主自以为拆穿了李思南的谎话,很是得意,对杨婉的讥刺,也不放在心上了。
李思南道:“这位杨姑娘是我爹爹给我娶的妻子!我的爹爹是李希浩,在和林假冒我爹爹之名的那个人是余一中。你明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