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全世界最美的一生, 最珍奇,最可贵的一片, 而又是最使人伤心,最使人流泪的一片, 薄薄的,干的,浅灰黄色的槐树叶。 忘了是在江南,江北, 是在哪一个城市,哪一个园子里捡来的了。 被夹在一册古老的诗集里...
当那些至极恐怖的大风暴 一个接一个的来袭又远飏, 五月温煦的阳光下, 策杖作海滨之漫步。 忽觉这世界还算是美丽的, 还有不少的风景值得你欣赏, 虽然已不再有一整块 是可以入画可以写生的了。 除非这里剪一棵树...
我已不再高兴雕塑我自己了: 想当然不会成为一座铜像。 从三十年代到七十年代, 始终立于一圆锥体之发光的顶点, 高歌、痛哭与狂笑。 睥睨一切,不可一世,历半个世纪之久 把少年和青年和中年的岁月挥霍殆...
烦忧是一个不可见的 天才的雕刻家。 每个黄昏,他来了。 他用一柄无形的凿子 把我的额纹凿得更深一些; 又给添上了许多新的。 于是我日渐老去, 而他的艺术品日渐完成。...
已经成了木乃伊的帝王 仍嫌金字塔的内部怪难受的, 所以每当月明风清之夜, 便到外面去散散步, 呼吸点新鲜空气; 而留其不朽的足迹在沙漠上, 让那些戴着近视眼镜的考古学者们 殚毕生之精力去悉心地研究。...
总有一天,我变成一棵树: 我的头发变成树叶;两腿变成树根; 两臂和十指成为枝条;十个足趾成为根须, 在泥土中伸延,吸收养料和水份。 总有一天,我变成一棵树。 我也许开一些特别香的,白白的,小小的花, 结几...
狼一般细的腿,投瘦瘦、长长的阴影,在龟裂的大地。 荒原上 不是连几株仙人掌、几颗野草也不生的; 但都干枯得、憔悴得不成其为植物之一种了。 据说,千年前,这儿本是一片沃土; 但久旱,灭绝了人烟。 他徘徊复徘...
苍蝇们从开着的窗子飞进来, 我的眼睛遂成为一个不愉快的巡逻者。 讨厌的黑色的小魔鬼! 一切丑恶中之丑恶 我明知道我这严重的诅咒是徒然的。 而当我怨恨着创造了它们的上帝时, 它们却齐声地唱起赞美诗来了。...
梦见火的婴孩笑了。 火是跳跃的。火是好的。 那火,是他看惯了的灯火吗? 炉火吗? 火柴的火吗? 也许是他从未见过的火灾吧? 正在爆发的大火山吧? 大森林,大草原的燃烧吧? 但他哇的一声哭起来了: 他被他自己的...
象失手打错一张牌似地, 我寄出一封信。便输了全局啦: 输了这一辈子,这两撇很帅的小胡子, 连这些诗,也一股脑输掉。 别问她是谁了吧!我是输家。 不过,偶然,我也曾这样想: 要是把地名写漏掉几个字那多好 总之...
如一张写满了的信笺, 躺在一只牛皮纸的信封里, 人们把他钉入一具薄皮棺材; 复如一封信的投入邮筒, 人们把他塞进火葬场的炉门。总之,象一封信, 贴了邮票,盖了邮戳, 寄到很远的国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