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照夕本不知来人是谁,既发现是一个姑娘家,怒气也就消了一半,无形中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只想问她几句,对方如是一无知女流,也就放她回去算了。
谁知道她这么一哭,倒令管照夕一时失了主张,他向前赶上了一步,那女孩却猛然仰起了脸,犹自哭道:“你看看我是谁吧!你干脆打死我算了……”
照夕甫闻这少女声音,已自吃了一惊,再仔细向这姑娘细一打量,银色的月光,正照着她瓜子脸儿,那噙着泪的一双剪水双瞳……那如晚风轻轻飘起的发丝……不正是连日来令自己神魂颠倒的人儿么?……他不由打了一个冷战,颤抖地道:“姑娘……是你……你怎么会……”
原来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江雪勤,这时似已痛得花容失色,她一只手撑着半倾的身子,兀自玉齿紧咬,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照夕慌忙抢上前,伸出手惊恐地道:“姑娘!
我不知道是你……伤着了没有?”
他说着话,目睹着雪勤那种痛楚的样子,只觉得一阵心酸,差一点儿落下泪来。
江雪勤把他伸出的手向外一推,不想却因用力过急,她身子本就没有站稳,再加上两肋疼痛难当,只觉得双腿一阵发软,不由住娇喘了一声,却又噗嗵的一声坐倒在地。
照夕不由大吃一惊,当时上前一步,双手一捧已把她抱了起来。
江雪勤这时乱踢着双腿,一面哭道:“你放下我……放下我……”
照夕面红过耳,这一刻他心就如同刀扎似的难受,他忍着要流的泪,一面叹道:
“姑娘已为我伤了穴道,只待我为你把血脉解开,任你自去,我定不阻你如何?”
他一面说着,也不管雪勤愿不愿意,就直向自己书房走去。江雪勤本是拼命地挣扎着,可是这一刻,她听了照夕的话之后,却是不再动了。
她用那双浸满了眼泪的眸子,注视着照夕,冷笑了一声道:“谁要你给我解穴道?
你放不放下我?”
照夕见她自从那晚之后,对自己态度,竟是完全变了,知道是恨自己薄情,其实又怎能怪自己?她既忘情于前,如今名花有主,又何能再叙旧情于后?当时心中不由感伤地忖道:“你不怪你自己无情,反倒恨起我来了,真是好没来由!”
可是这多年以来,昼思夜梦,仅此一人,虽说她已寒透了自己的心;可是面对着她如花的面容,再听到她娇嫩的声音,又怎能令他不为之心动?何况照夕又伤了她,岂有让她带伤而去之理?
当时心念及此,一任雪勤冷嘲热讥,却是不发一语,一径住室内行去。
雪勤一连骂了他好几句,对方却似直如未闻,她也就不再骂了。
只是睁着那双大眼睛,注视着照夕,月光之下,只觉对方星目之中,亦似含着滚滚欲出的热泪,分明已为自己的话,深深伤了他的心。江雪勤本是气头上的话,其实内心,这一刻,真恨不能永醉于照夕怀中。
此刻目睹照夕难受情形,不由芳心一软,由不住忖道:“我不骂我自己,却如何反倒去骂他?人家又哪一点错了?千里迢迢地回来找我……我既忘情嫁了旁人,如今已是有夫之妇,又何能怪他薄情呢?”
这么一想,不由顿时觉得身上一凉,心中一酸,由不住眼泪又淌下来了,再也不想骂照夕一句了。
这时照夕已双手捧着她,来到了自己房中,他轻轻地把她住床上一放,脸色苍白地道:“姑娘请勿要惊怒,实在都怪我下手太辣毒了……我现在就给你瞧瞧……”
说着长长叹息了一声,为了表示他心迹光明,他把门和窗子都打开来,把桌上的灯光拨到很亮。他心中这一刻真有说不出的滋味,既感伤于这份孽情如何终了,复因下手伤了雪勤,令自己懊恨终生。自己伤她本是无心,可是也许她倒误以为自己是存心的了!
他面对着窗口,想到了伤心处,不禁又长长地感叹了一声,暗把银牙一咬,转过了身来,心说:
“我已对她问心无愧,也就是了,如何期艾至此,也未免太以情痴了!”
想着强作笑容道:“方才愚兄因一时鲁莽,伤了贤妹,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好在贤妹自擅解法,已开了穴道,此刻待愚兄略施活血之法,与贤妹推拿一番,略释前罪,尚希贤妹不要过于见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