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凤凰讶然以对,乜邪玩味地看她脸上惊骇的表情,笑道:你以为凭你现在的功夫,能从我手上偷到玉玺?他伸出右手放在雪凤凰面前,突然手一抖,掌上赫然多了一支银插花。那是蒙秀亲手戴在雪凤凰头上的,如今静静在乜邪手中沉睡,仿佛它始终就在那儿。
乜邪的手法之快,为雪凤凰平生仅见。她勉强挤了个笑容:老怪物,你这是变戏法。想了想又恍然大悟道,节先,一定是你趁我熟睡,事先从我头上把插花摘了去,对不对?节先哭笑不得,没搭理她。雪凤凰心知乜邪眼明手快,既训练出龙鬼的好身手,身为寨王的他当然更加出众。她逗乐完了,兀自咋呼地叫道:不对,这支插花明明不是我头上的嘛。她表情夸张,一只手如杨柳轻拂,把银插花稳稳从乜邪手上捞回,出手甚是迅捷。她爽朗笑着插回银花,这一番唱作俱佳,节先看花了眼,乜邪赞道:孺子可教。雪凤凰暗暗得意,却见乜邪一声低喝,分明声音沉闷之极,她的耳鼓偏要被震裂开来,惊慌下运足内力抵御。节先远远避开,雪凤凰却半步也腾挪不得,被乜邪气机牵引,在离他一尺前僵立。
乜邪微微一笑,两手放于胸前环抱成球,虚虚荡荡,如同捧了一个炽热的火球。雪凤凰注目他两手间劲力鼓荡,罡气奇妙地融成一团,掌心的热度可断玉熔金。这等阵势的拳掌,挨到一下都是重伤。雪凤凰提气于手,兰花指决然戳出,一式兰艾同焚拼个玉石俱损,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她记得学此招时弥勒曾说过,并不是用作真正的拼命。他说世人多爱惜性命,决不会上来就愿同归于尽,为吓唬人不妨起手便用。果然乜邪大吃一惊,没料到这丫头学功夫亦会不要命,他两手前推,把掌间真气旋卷推走,轰然在雪凤凰身后炸开。
雪凤凰但觉热浪席卷而过,身后倒霉的一棵小树颓然折断,刚萌出的新叶瞬间枯黄凋零,生机断绝。她心有余悸地道:幸好你不是和我搏命!这是什么掌法?乜邪道:这叫枯桑掌,想不想学?雪凤凰摇头:我又不想拔树,学这个干什么?跟偷东西无关,不学!
乜邪沉吟道:那你看这个如何?忽然幻出千手千掌,犹如百鸟扑翅群飞,雪凤凰看得眼花缭乱,头上的银插花又一个错眼不见。雪凤凰道:马马虎虎,你教我吧。
乜邪把口诀一一说了,叫雪凤凰向他演示一番。她娇笑一声,翻掌打来,手势或如鸟啄,或似鸟扑,竟触类旁通巧作变化。乜邪见她并不生搬硬套,更是激赏,两臂合拢成圆,把群飞的百鸟退路挡下。雪凤凰待想再兴攻势,却发现进退失据,不由停掌笑问:咦,你这一招更好,为什么不先教我这守法?
乜邪道:这两招一攻一守,本是一招,叫做樊笼。攻则如羁鸟出笼,池鱼入江,守则似铁打江山,固若金汤。你把那口诀反转来用,便知究竟。雪凤凰凝神一想,果不其然,大叫有趣,拉了乜邪演练。两人你来我往,拳脚如蜂蝶穿花,越打越快。雪凤凰天资聪颖,没几下把套路摸得滚瓜烂熟,连乜邪不留神也要着了她的道。节先在一旁面无表情地伺立,心下替乜邪欢喜。他很少能看见师父如此兴致勃勃,和雪凤凰这样一招一式细致地拆解讲说,这是连龙鬼也不曾有的隆遇。节先想到龙鬼,心中一动,折回屋中去看他去了。
雪凤凰和乜邪费了大半时辰拆招,打到后来人也乏了,停下手喊点心吃。乜邪笑了摇头,叫下人依她所言侍候,甚至亲自帮她倒了茶,眉宇间一派祥和。雪凤凰不拿他当尊长,兀自像对朋友说话般道:喂,你为什么要教我武功?我觉得我也不太差,你特意教我,倒有点看不起我。乜邪轻笑地道:你若不够强,如何能保住玉玺,保住你自己?何况弥勒教你的时日太短,你遇上真正高手仍不堪一击。我不想你在人前出丑,顺手点拨一下又何妨?
雪凤凰道:哼,你拐弯儿骂我,别想我感激。听起来你很是好心,不知道师父为什么就是不想见你。乜邪道:不错,我对你师父绝无恶意。等你拿走玉玺,我要你答应我引你师父出来。雪凤凰咬着唇半晌不语。乜邪并不急,悠悠地看她,仿佛知道她必定会答应。在难挨的沉默中,雪凤凰缓缓把目光移向乜邪。他笑得很开心,知道她心动了。
你想怎么做?
若是你有本事从我手中偷到玉玺,就由得你去孝康墓再走一遭。你师父既来此地,一定会去墓里好好看望孝康。那时,你便能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