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论自己,是一门艺术。目的是打动对方。生活中,会说的说得对方心服口服,不会说的说得双方不欢而散,更有因为说话不当招来杀身之祸者。首先,要认清对象。只有认清对象,才能达到目的。认清对象,就要认清对方的身份、年龄、性格等,这样才能有的放矢,真正把话说到对方的心里去。《陈情表》中,李密就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他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一个通过阴谋和屠杀建立起政权的君王,这样的君王,其疑心和狡诈可想而知。
如果不应昭,肯定会被认为是“矜守名节”,不与司马王朝合作,招来杀身之祸。怎样躲过这一劫,就看自己怎样说了。而在这样强大的对手面前,任何辩解都会显得苍白无力。认清了对象的身份,摸清了对象的心理,李密就理清了应对的思路。于是,他不厌其烦地叙述自己作为亡蜀降臣,在伪朝做官,本来就希望宦途显达,并不顾惜什么名节,现在受到皇上的提拔和优待,更不敢也不会产生别的想法了,只是,祖母已“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人命危浅,朝不虑夕”。
所以自己“尽节于陛下之日长,报养刘之日短”,希望皇上能允许自己先尽孝,后尽忠,祖母百年之后,自己定当不遗余力为国尽忠,报答皇上对自己的恩情。对于这样一个“忠”“孝”两全的臣子,晋武帝还有什么疑问和理由拒绝他的合情又合理的要求呢?
其次,说话要以情动人。“感人心者莫先乎情。”那些充满真情的话语总是能打动别人,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拉罗什富科说:“真诚是一种心灵的开放。”罗曼·罗兰也说:“伟大的诚实是雄辩的利斧。”李密清楚地知道,要想让皇上真正相信自己,体谅自己的苦衷,必须先动之以情,然后才能喻之以理。
于是,他就从自己坎坷不幸的遭遇说起,“生孩六月,慈父见背”。在自己最需要爱抚之时,慈父离自己而去,这是人生的一大不幸;父亲死后,本还有母亲,可是母亲并没有从一而终,而是“舅夺母志”,使自己的幼年雪上加霜。这两大不幸的描述,已经让人对他产生怜悯之心了,幸好还有祖母“悯臣孤弱,躬亲抚养”,祖孙二人相依为命,但屋漏又逢连阴雨,失去父母的他却体弱多病,“九岁不行”。
这几大不幸使得祖母在养育自己时备受辛劳,而自己的家族,“既无伯叔”“终鲜兄弟”,真是“零丁孤苦”“形影相吊”。自己幼年唯一的依靠,就是祖母;祖母晚年唯一的依靠,就是自己。而祖母今年已“九十有六”“夙婴疾病,常在床褥”,该是多么需要“臣侍汤药,未曾废离”呀!这诸多的不幸,这真情的告白,怎能不让每一个听者动容?这样的真情自然也令晋武帝感动。
人在说话的时候,很多时候都是在谈论自己。但没有人有义务对你所说的表示关切,如何让别人听进去你的“陈情”,比你陈什么样的情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