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马的只在入门处的一张大理石方凳上坐下来,并无久留之意。
“足下病情,此间主人已略有道及,显然不可忽视,谈相公尚须随时注意,多多保重!”
“多谢马兄关怀。”
谈伦苦笑了一声:“设非是主人见爱,在下只怕已是性命不保。马兄你也住在此冷月画轩么?”
蓝衣人轻轻哼了一下,点点头。
“谈相公,在下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他直视向谈伦道:“方才与足下谈话的那位姑娘,她的身世离奇……”
微微停顿了一下,他随即接下去道:“方才我见她与你谈笑甚欢,不知你们谈些什么?可肯赐告一二,感激不尽!”
谈伦想不到他竟然会有如此直言无讳的一问,心里未免不悦。
然而,对方这一张脸上所显示的却是一片真挚、赤诚,衬着他英武正直的神采,褐色的皮肤,给人以绝对值得信托可靠的感觉。
“马兄多虑了。”谈伦不着丝毫怒容说道:“我对蕊姑娘的离奇身世,并无所闻,蕊姑娘也并无一字见告,所谈皆玩笑,马兄莫非也要知道?”
蓝衣人慨叹一声,黯然点了一下头道:“相公见笑,我只当蕊小姐年轻无知,口无遮拦,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可见蕊小姐是长大了……”
重重地叹了一声,他接下去道:“蕊小姐身患奇症,我主公只此一位千金,此番点苍求医,千斤重担,全在我一人肩上……若是有了丝毫差池,我固一死有余,亦难望上报主公知遇千万。”
他对心目中这位主公很是敬仰有加,每次在他说到主公二字时,都表情庄严,两只手不由自主地拱上一拱,说到后来,几乎为之落泪。
谈伦微微一笑道:“马兄你太激动了,有话慢慢地说吧!我还不太明白,听马兄你的口气,好像蕊姑娘的安危有了顾虑,这又为了什么?莫非还有人意图对这么年轻的姑娘不利么?”
“这就是我所担心的问题了!”
蓝衣人一双炯炯眼神,逼视过来:“这也是我不揣冒昧,来此打扰你的原因……”
谈伦作了一个不能理解的微笑。
“谈相公人品武功,我素有所闻,照说是不该置疑,只是请念在此番情形特殊,你……
还要多请自重。
“马某人话也就说到这里,你是聪明人……万无不解之理,还是那句话,职责所在,我也就顾不得语多得罪了,相公在上,请受我一拜!”
说罢站起,深深一揖。
俟到他直起身子来时,才发觉到谈伦已换了位置,换句话说,并没有当受他的大礼参拜。
蓝衣人一向自负高傲——那是因为有他值得自负高傲的条件。
然而眼前的谈伦,却像是比他更为自负——这一点只须由他冷漠的表情,冷锐的目光上便可认定。
“萍水相逢,难当大礼,马兄你太客气了。”
“这么说,你是……”
“我只是一个病人。”
谈伦冷冷地又道:“我来到冷月画轩,承蒙主人收留,目的只是养病,别的事都不感兴趣。”
蓝衣人呆了一呆,脸上还有些挂不注,待要说话,谈伦却咳嗽了。
※※※
夜色来临的时候,冷月画轩像是较平常不大一样……
起先是哑童乌雷慌张的脚步,踏过了谈论所居住的西轩过道,直奔向蕊小姐的北轩跨院。
紧接着是姓马的蓝衣人由他所居住的南轩匆匆现身,惊鸿一瞥地消失于北轩院里。
接下来哑童乌雷再次现身,表情更为慌张,紧紧跟随在他身后的是绿衣高大的史大娘。
这两个人紧绷着脸,一言不发地匆匆直向东轩院落里快步进去……
这里略作交侍:
谈伦住在西轩。
冷月轩主巴壶公是住在东轩。
蕊小姐和服侍她的那个几乎寸步不离的绿衣女人史大娘住在北轩。
蓝衣壮叟——精深武功的那个姓马的,住在南轩。
东、南、西、北四个轩院,表面上虽是各自独立,俱有一片幽静院落,事实上却为正中的十字衢道所串联,中央的那一片不属于任何一轩所有的公有院子,花开如锦,翠草如茵,小桥流水,布置得较诸其它任何单独一轩的院子更为清幽可人。